栗海棠不以为意,温柔一笑,把自己的两只纸筒交给红方庄助验看,确认虫子完好无损之后由他放到细陶的罐中。
贩夫也换了新的蟋蟀。这次,他换用身材魁武的大将军王,个儿头比栗海棠的那两只还要大一倍。
反观栗海棠的那两只蟋蟀,比苍蝇也大不了多少。两只小小的蟋蟀趴在夯实黄土的陶罐中一动不动,显然是吓得。
围观的赌徒见那两小只,顿时轰堂大笑。尤其与贩夫一起押注的赌徒们更是笑得大声。
一个白胡子赌徒指着陶罐里的两只小蟋蟀,乐得气喘吁吁,说:“小丫头,你不是把你家茅房里的苍蝇抓来斗吧?那苍蝇虽是虫子,可它不是干这事儿的东西。”
栗海棠点点头,一脸真诚地说:“老伯伯,你说得对呀,我就是上茅房的时候看到这两只藏在草纸夹缝里的。”
“哎哟,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真以为斗蟋蟀是小孩子过家家吗?”白胡子赌徒念及她是个小姑娘,便作揖劝着兴致勃勃的赌徒们,大声说道。
“大伙儿都是走江湖的人,咱道上有三条规矩是当年燕峡镇乾坤之战后大名鼎鼎的活死人定下的。”
众赌徒兴致瞬间平息,一个个犹豫不决地看向小姑娘。目光又移向黑方押田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赌资。
白胡子赌徒说:“当年活死人定下的规矩相信大伙儿牢记于心吧?别为了一时的逗乐子而丢掉性命。咱走江湖赚口饭吃,再贱命也是活着好啊。”
栗海棠插嘴,问:“老伯伯,活死人定的规矩是专门给你们的,我又不与他认识,为何要遵守他的规矩?”
贩夫眼睛一亮,说:“对。我来自西域,干得是北货南卖的营生。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也不认识什么活死人,更不必守他的规矩。”
“对。”
栗海棠猛点头,只觉得身后有两道阴森森的视线笼罩着她,不自觉地打得寒战,她故作轻松地说:“来来来,我们是置身江湖之外的人,赌个尽兴。”
“对,赌个尽兴。”
贩夫咧着大嘴,色眯眯地凝视隔桌而立的小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如果她伺候得好就带回西域去,等他玩够了就献给绝情城的城主,还能换来一些好处呢。
栗海棠瞧着对方黑色押田里的金银珠宝还不够多,仰头看向三楼,站在围栏后俯视观战的人们。
“你们要不要下注?”
“小姑娘,你一个人陪了半个赌坊的爷们还不满足?哈哈哈哈。”一位笑容轻佻的男子从楼下直接抛下一个大布袋子,说:“我押黑方赢。”
大布袋子的扎口微微松开,十几颗金珠滚出。那少年荷官眼疾手快收拢回大布袋子里,扎紧绳子放到黑方押田堆积如山的最上面。
“我也押。”
另一边围栏后的男子也丢下一袋金珠子,砸得长桌闷声响,显然内中金珠子数量不少。
他穿着青灰色的道疱,头戴黑纱大帽,帽链由碧玺珠子串成。浓眉大眼,胡须稀薄,一瞧这装扮应该是从高句丽属国来的商人。
栗海棠看着少年荷官没有半点犹豫地伸手拿袋子送去黑方押田,而她的红方押田原封未动。
“还有没有?”她仰头四望,笑说:“就没人押我赢吗?”
赌坊中鸦雀无声,寂静得连陶罐里的四只蟋蟀都停止鸣叫。
之后,忽听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嘲笑的“噗——!”
再之后,三层赌坊的人们全部笑得前仰后合,连站在长桌镂空里的少年荷官也眯起眼睛笑得眼泪飙飞。
唯独没有笑的人就是陪在她身边的乌银铃,和她身后的诸葛弈、莫晟桓、莫晟泓。
栗海棠拍拍手,说:“你们笑够了没有?还赌不赌啦?本姑娘今儿是出来散心的,可不是当乐子给你们开心的。”
“哟?好大的口气。”贩夫不乐意啦,一拍桌子,说:“荷官,快行令吧。老子已等不急洞房花烛。”
栗海棠很认同地说:“是啊,我也等不急啦。”
“哈哈,识相!”
贩夫竖起大拇指夸赞,这顺眼的小姑娘可以留着多玩半年。
少年荷官冷瞥一眼,轻蔑道:“你找死就怪不得别人喽。选一只斗,斗败后再选一只。若平局则赌约不作数,可重新定赌约,也可退出。”
“多谢。”栗海棠颔首,看向隔桌的贩夫,“这位大哥,希望你能白日做梦,梦想成真。”
“哈哈,小姑娘有趣,我喜欢。”贩夫抹下嘴巴,不耐烦地催足少年荷官,“你动作快些,唠唠叨叨的像个娘们似的。”
少年荷官不敢得罪他,只冷睇一眼栗海棠,才拿出存放蟋蟀草的木盒子,请他们挑选。
栗海棠选好抽出细丝的草,说:“四只蟋蟀一起斗吧,直到分出胜负。”
贩夫乐了,赞道:“这个主意好。我从未见过四只蟋蟀在一个陶罐里斗呢。来来来,咱们开个先例,若玩得尽兴,今后让老东家再添补一个斗法。”
“好。”
栗海棠率性天真,在众赌徒眼中犹如一只柔弱无助的小兔子任野兽们欺、凌、蹂、躏。
“开局!”
少年荷官一声令下,二人拿蟋蟀草逗弄自己的两只蟋蟀。比起手法熟练的贩夫,栗海棠逗蟋蟀手法简直惨不忍睹,围观的众人纷纷捂脸偷笑,实在看不下去啦。
“小丫头,你当这是拿柴火捅灶洞呢?”白胡子赌徒没忍住,伸手拿走蟋蟀草代她逗弄那两只“苍蝇”。
少年荷官一抬手,双方停止逗弄。
白胡子赌徒把蟋蟀草咬在嘴里,就站在栗海棠身边,一双老眼激动地盯着陶罐里正在撕杀啃咬的四只蟋蟀。
两只大蟋蟀是贩夫的大将军王,两只小蟋蟀是栗海棠的“苍蝇豆”,仅凭身形和尖利的大牙已分出胜负。
但是,天下总有“万一”之说,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尤其赌桌上那瞬间万变的惊心时刻非人力能扭转的。
当贩夫及押注黑方的赌徒们畅怀大笑、洋洋得意的时候,只见陶罐中四只蟋蟀已打成一团黑疙瘩,分不清敌我的啃咬到一起。
大蟋蟀咬掉了同伴的大长腿,小蟋蟀啃掉了大蟋蟀的长须子。被啃成“残废”的大蟋蟀不甘心,它做着最后的fǎn gong。
少年荷官冷静地说:“一只大将军王,败!”
众人气息不稳,目光盯紧那两只“苍蝇豆”和唯一的一只大蟋蟀。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斗虫亦然。
大蟋蟀在两只小蟋蟀的围追堵截、轮翻攻袭之下终于与同伴一样成为“残废”,奄奄一息地躲在陶罐的角落里,发出极微弱的鸣声,以示自己认输。
“哎?就这两只苍蝇,赢了?”
白胡子赌徒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陶罐里发出响亮鸣声的小蟋蟀,仿佛胜利的王者在宣布自己的地盘不容敌人来犯。
“对呀,它们赢了。”栗海棠点点头,指挥乌银铃收走黑方押田里的金山银山送给莫晟泓去兑换金珠子。
白胡子赌徒朝她一拜,敬佩道:“小丫头,你能教我如何寻到蟋蟀王吗?”
栗海棠摇头,看到三楼围栏后的那个高句丽属国打扮的男人,说:“你去向他请教吧,那两只蟋蟀是他的。”
听到这话,那高句丽属国的男人往身上一摸,拿出来的却是两只同样的纸筒,只是里面空空的。他脸色大惊,看向栗海棠的眼神亦染上森寒的厉色。
诸葛弈走来牵起小姑娘的手,寒冽威压袭向三楼的男人。
莫晟桓痞痞一笑,柔声问:“海棠妹妹,你何时偷梁换柱的?”
栗海棠桀骜地迎向对方森寒的眼神,微微一笑,大声说:“后会有期,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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