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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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头最后一天
他的脚总算是好多了
穿了新的衣衫
顾昭坐在屋子里看花蕊
绵绵
并端着大老爷的架子
整的四位小女娘一直娇嗔
荷包是平洲老宅绣娘早就绣好的
牡丹的
吉祥纹的
顾昭尤其稀罕大红的
就不知道怎么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印染出来
顾昭一直找那种感觉
怎么搭配
徒留怀念
如果有一天
他就将那种红色挂满宅子
在院子里唱一首五星红旗什么的
看着一桌子鼓鼓囊囊的荷包顾昭叹息连连
晚辈们会来拜年
除了自己哥哥嫂子
虽然他才十七岁
过了年他十八
就是没人发
多没意思
给别人发
随手倒出一个装好的荷包
年年又是一阵大叫
只好秉着尊重劳动人民的心思
到院子里溜达
其实金银并不如何流通
总不能将大串的铜钱塞进荷包
还有这花样好看的各种试样的金银锞子装荷包
所以他装荷包的金银锞子都不小
院子里
红配绿的搭配随处可见
下仆们攀着梯子正往树上挂五彩花锻
另外还给他独请了说书的先生在家里住到十五
依依呀呀的听得倒是有那么个年的意思
这种浓郁的过年气息深深的在感染着他
只是为什么却高兴不起来呢
顾昭回到屋子里
这几日就不知道如何了
吃不香
梦不稳的
烦烦躁躁的……
如此
转眼的功夫
新年这日清晨
顾家晚辈都早早的穿了盛服立在堂屋等候
顾岩走出屋子
顾昭半礼
礼毕后
只差半步的带着晚辈男丁们一起到家中祠堂祭祀祖先
其她女眷们便再不必跟着
顾昭被簇拥着
身后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多
只是布鞋摩擦砖地的声音
道路越来越明
一重一重过着老顾家的三门
大门
每过一门
挑了灯笼挂在家门口的灯环上
这样的礼节顾昭以前从没参与过
后来……南方也无这般的讲究
那一盏盏家族点亮的写着大大顾字儿的灯笼挂起
顾昭才有了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这群人也连接着他
一起维系在一起
仿佛就是这般的……就到这里了
尚元道子
那些姓顾的分出去的当家男人从这个城市的四个角落悄悄出发一起汇集在这个园子里
这还只是顾岩家这边五系旁支
那边的祭礼也没顾昭什么事情
二来他的庄子与主枝离得颇为远
那边便故意的忽略了他
不得去祭祀不若死了
可顾昭偏偏就不在乎
主枝就尴尴尬尬的反倒把自己晾了起来
如今那边更是有了一些不好的名声
再加上
他只将自己家祖先灵位供起来祭祀
主枝那边有一套灵位
一年到头
顾岩家祖先要吃两次香火
来回两边的收贿赂也不知道跑的累不累
在上京
最奇的不止这个
甚至都分着薄厚
陛下对顾家这般行事
毕竟
可是丢了扛着镏金大锤跟着先帝至今上卖命来着
主枝多文人
那顾家还了得了
万万不能令他们和睦了
鸡叫三遍
京内四门大开之后
赏了祭礼
这家人便开始站了七八排人口
又跪又拜
又跪
献三次
拜了爷爷
拜完死人拜小神
一通祭拜下来
顾岩也是大病初愈
等到一半的时候
一头扎进床铺里
晚上
顾昭穿了一件青织云雁圆领长袍
外罩原色狐皮裘
这一路走
今晚是家里的自己人一起守夜听戏
他兄弟俩戾气盖世
因此
偶尔有胆大的晚辈来敬酒
顾昭今日倒是笑眯眯的来者不拒
他老哥哥便不许他再喝了
一出好戏便开了起来
台下却没什么人去看
身旁有屏风将男女隔开
那里面奉承的话
叽叽喳喳的笑的声音很大
哎呀
人生最极致的快乐该是在那里面才是
顾昭眉毛一扬
娇红不知道怎么就出狱了
这声音笑的那叫个水灵
这份功力
你能透过几十位女人的叽喳声
顾昭斜眼看了一眼顾岩
顾岩眯着眼睛看着戏台
台上武生一声激昂
吓了顾昭一跳
这上京的戏
他只觉得还是老家的好
才听了一会
这平洲戏
唱念做打都夸张的不得了
低音处丝毫不见委婉
像是在摇旗呐喊
顾昭是听过京剧
最多的还是听南方那边的黄梅戏
那些剧种音调温软温婉
平洲调这般撕心裂肺的唱法
跟哥哥说了一声
悄悄叫毕梁立套了车
新仔携了两个大食盒就悄悄的出了门
京里不关城门
骡车悄然无声的离开顾家
到达山下
今日的碧落山法元寺被山下的红火衬得格外的寂寞
这通天梯到底要如何上去
俯身
看看阶梯
自己这脚要上去
实在没办法
又看看那边看不到的山头
觉得
怕是真的会茶不思饭不想了
终于……还是伏在毕梁立的背上
走的虎虎生风
新仔在前面一只手提着食盒
这晚
身边忽然的小和尚说了一句：
看着那两盏光明晃晃悠悠的冲着那后山小院子就去了
回身吹了屋子里的油灯
心里默念起经文
这儿还是老样子
大概是这几日彦和没有再写新字儿
乌团团的
没有半分人儿气
彦和是在山下过年了
看着阿润的房门
心里上下忐忑着
阿润不在屋子里呢
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
那亮气儿越来越旺盛
由远至近
门
阿润披着一件新棉衣
开始他的眼神是平静的
那眼睛里仿若有了千万点光亮聚在一起
那些光便一下子炸开了一般
满是亮
顾昭笑嘻嘻的
虽然没走多少路
大概是旧伤裂开了
便是如此
双手拢了袖子
阿润
祝愿你……新年大吉
我等不及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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