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公司里传播最快的消息，一定是八卦。
向熙还没进嘉瑞的大厦，季君尉的电话就来了。
“在哪？”音调低沉。
“楼下了。”向熙语气如常。
“到我办公室，马上。”季君尉命令。
“我……不方便。”向熙回绝。
季君尉就更加怀疑，“怎么？”
向熙迟疑片刻，“我亲戚还没走。”
“你……”季君尉握拳在额头上捶了捶，“我没有正事是么？”
“也不是。”向熙作为难状，“你是不是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我不想听别人说，你上来。”季君尉一定要看到向熙。
身为一名决策者，他自然不会听信传言，他要亲眼验伤，也要亲耳听向熙的说法。
“这种时候我去找你，恐怕会对你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向熙这才说出顾虑。
这样一比较，任性的任静哪里还能讨到半点便宜？
季君尉眸间的冷光悄然变暖，他站在窗边，俯视在楼下徘徊的女孩。
“想这么多？那你是不是还准备离职了？”语气里带了些质问的色。
向熙立即否认，“没有。”
季君尉不会再说第叁遍“上来”，向熙既然执意不肯见他，他多说无益。
戴着口罩的向熙进入办公区时，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微妙。
每个人似乎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可余光明明就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被口罩遮住的地方。
“哟，向熙，怎么还带上口罩了？病了？”
平时关系一般的陈琳主动和她打过照面，装作惊讶。
而汉娜则翘着腿，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向熙气定神闲，从容答：“预防传染病。”
“这就好笑了，你是在说谁有传染病？”陈琳夸张地扫视一圈，视线对上和向熙一同吃午餐的女生之一。
那女孩是和向熙同期进公司的新员工，立刻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回避陈琳的目光。
“我还没说完。”向熙浅笑，压低声音让对方听清楚，“还可以隔绝口气和狐臭。”
陈琳的脸绿了。
她为了治狐臭遍寻名医，但依然不能根治，方圆五米就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儿。
她花在品牌香水上的钱，比肌肤护理上还要多。
冷不丁地传来季君尉的声音，“上班时间，在聊什么？”
所有人都赶紧低头，假装在忙。
季君尉从办公室走出来，高大俊朗的身形逆光而行，格外赏心悦目。
向熙看着他，眼中涤荡着午后温暖的日光。
陈琳抽抽嘴角，笑意盈盈地回身：“季总，我在问向熙工作上的事情。”
“是么？”季君尉看向向熙。
她的脸那么小，口罩就显得很大，几乎遮住一半的面容，自然看不出伤。
“是的季总。”
向熙弯起眼睛，淡淡含笑，就如同对待其他同事一样，但多了几分敬畏。
季君尉的目光停留片刻，而后颔首，“继续。”
“是，季总。”向熙和陈琳异口同声回答。
季君尉离开公司后，没人再找向熙的麻烦。
只不过在私下里，说什么风凉话的人都有。
当然除了落井下石和异想天开的，也有相信向熙和季君尉清白的，只不过占了极少数。
下午叁点多，向熙走到茶水间去泡茶，手边突然冒出一杯星巴克。
“歇会儿，喝杯咖啡。”张政一身黑衣黑裤，倚靠在桌沿，大长腿悠闲地杵在地上。
向熙抬眸，对上一双桀骜的眼睛，很邪，但不坏。
“谢谢。”她大方下，看到特别包装上面的slogan，“做自己，不辜负！”
张政低眸看她纤细灵巧的手指刷着杯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那疯女人的话，别往心里去。”
向熙笑笑，“你是在安慰我？”
“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总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吧？”张政用食指磨了磨直挺的鼻梁，“我挺喜欢你的性格。”
向熙爽朗地问，“我有那么高冷？我好像从没说过自己不需要朋友。”
张政无声笑了，“那是我的错，我想太多。”
向熙擦干净杯子，说了句看似不相干却很有深意的话：“全公司都知道陈琳在追你。”
“她喜欢我，和我无关。当然，和你更没有关系。”张政很平静。
向熙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
张政想了想，可能怕她误解，就举例道：“比如我喜欢你，想要对你好，那我认为这是我的事，你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也可以义正言辞拒绝，我都ok。但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不会对你产生困扰，就只是，朋友而已。”
向熙不置可否，“还好，只是比如。”她希望张政不要执迷不悟。
加班的晚上，他多次表示想要送向熙回家，在被婉拒后，也总是看着她打车离开再走，这一切，向熙不是不知道。
也就是因为太清楚，才不想浪别人的时间和感情。
但在这件事上，好像总是有人学不会之及时止损。
张政早就对向熙的拒绝习以为常，他两手一摊，“无所谓。周末我有一场演出，能赏光吗？”
放在从前，遇见张政这样的朋友，向熙会很开心地结交。
虽然是富家公子，但不会仗势欺人，性格也豪爽。
“恐怕不行，周末应该不在嵘城。”向熙歉意地说。
张政努努嘴，但还是塞过来一张票。
“没关系，是周日晚上。如果有时间，欢迎！票很多。”
向熙接过来认真看了演出信息，眼前一亮，“你是乐队的鼓手？很酷！”
张政难掩神情中的小得意，“你要是来，我单独给你solo一段。”
“呵呵，谢谢。”向熙把票好。
出于基本的尊重和礼貌，她不能泼人冷水。
两人一边聊着，张政先一步走出茶水间。
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陈琳看到张政脸上挂着笑，心情不错的样子，刚要开口喊住他，就见向熙随后出来。
笑容凝滞在脸上，眼中怨愤丛生。
不要脸！她在心里咒骂。
向熙抹了芦荟胶，效果不错，脸上的痕迹渐渐褪去，补妆后就和平时完全没区别了。
季君尉一直都没回来，向熙也没找他。
他之前出来解围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是关心自己的。这就够了。
下班前，项目群组里发来通知，让大家参加晚上和江汉项目部的聚餐。
重点强调，一个都不能少，所有人必须参加，要给甲方面子。
等到了聚餐的包间，向熙就看到坐在主人位置的是楚楚。
哦。
她大概明白了一些事。
为什么江昊川匆匆回去？为什么楚楚留了下来？为什么有这场聚餐？
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但谁知道是不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楚优雅地伸长脖颈，故作亲昵地招呼向熙，向在座的人介绍：“这是我的学姐呢。”
汉娜一听，立刻表态，“这可是亲上加亲了！萧总和向熙得多喝几杯叙旧酒才是。”
“那是自然的。不过我今天不舒服，喝酒的事就交给德扬代劳了。学姐，昊川他把这边的工作交给我打理，今晚是我第一次做东，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呀？”
楚楚双手挽着向熙的左臂，亲昵地靠在她身上。
向熙起一身鸡皮疙瘩，假笑着拉开距离：“萧总抬举我了。”
汉娜这种老狐狸，一听就明白这是塑料师姐妹。
她可终于逮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