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痛随笔

一上午时间，沃琳都能感觉到陈新宇不时偷看她的眼神，她强忍着不去回看。
即使她忍不住朝陈新宇看过去，每次看到的都是陈新宇在低头干活，似乎她被偷看的感觉只是错觉。
而且，平时很能侃的陈新宇，今天的话也少了许多，而且每次由陈新宇起头的闲聊，没话找话的痕迹都很明显。
沃琳心里清楚是什么原因，可她并不想揭穿。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剂，而她不过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即使是看起来得过且过的流浪汉，为了生活，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那些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更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被世人所遗忘。
相信过不了几天，陈新宇就会从这种不自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甚至只是到了明天，她落水的事在别人心里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
是的，昨天落水的事沃琳不是不记得了，也不是想不起，她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愿相信自己是被韩霆亲手翻进水里的。
即使她不得不承认，她也宁肯相信韩霆不是故意的，怪只怪她自己坐得离泳池太近，泳池一圈的台阶对于个子高手长脚长的韩霆来说，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没能起到阻拦作用。
韩霆下车打那几通电话的时候，她并没有真正睡着，虽头痛欲裂，却也没耽搁她听到韩霆的通话内容。
“沃琳姐，你和陈师兄吵架了吗？”费娜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怎么感觉你们俩今天都怪怪的。”
“吵什么架呀，我们不过是都在担心你们医院的办事能力，”陈新宇说得煞有介事，“机器都已经出射线了，你们领导答应的测机房辐射的人员还没有到位，也不知你们这机房的防护达不达标，我们有没有白吃射线。”
“啊？还有这事！”费娜丽吓得窜出了操作室。
陈新宇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沃琳：“还真的是嘞，机房的墙是手工浇灌，不知有没有气泡。”
“有气泡也没关系，”陈新宇毫不在意，“咱们机器是6mv的，这机房是按15mv设计的，墙足足比该有的厚了半米，气泡都是零零散散的构不成威胁。”
“这么说，没事？”沃琳有些疑惑，总觉得陈新宇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陈新宇马上反口；“有事！”
看沃琳脸色变得凝重，陈新宇指着站在操作室门外，看架势就差冲出大门口的费娜丽，乐呵：“有事的是她，你看她给吓得，哈哈哈哈哈。”
费娜丽反应过来：“陈师兄你太坏了，故意吓我！”
“是你自己吓自己好不好？”沃琳也给逗乐，给陈新宇帮腔，“陈师兄说机房防护不知达不达标的时候，机器都没有在出射线，是你反应过激了你怪谁。”
陈新宇接话茬：“说的就是呀，要是真害怕机房防护不达标，我还敢这么悠哉坐在这儿呀，不比你跑得快？”
虚惊一场后，总是更容易得到快乐，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由开始费娜丽一人怼沃琳和陈新宇两人，渐渐演变成混战，每人都是戴谁怼谁，操作室内爆发出阵阵笑声。
经过了这种刻意强行找话题掩盖尴尬却意外带来的快乐，陈新宇恢复了之前的侃侃而谈，沃琳也感觉轻松很多。
在食堂吃中饭的时候，陈新宇嘱咐沃琳：“接下来的高压调试，你在厂里时都见识过了，现在和在厂里时的区别，不过是积木搭建前后的区别。
“你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盯紧你们领导，催领导赶紧联系上级单位，尽早派人快来测试机房防护，走完这一波测试，咱们还有下一波呢。”
有关辐射防护测试的程序，陈新宇和前任物资设备科的科长说过，当时那位科长身边有人记录下来了，可现在物资设备科的科长换人了，以前物资设备科那个经常和他联系的人也没再见露过面，他感觉心里不踏实。
“行，下午一上班我就去找裴科长。”沃琳很上心。
下午裴科长一听沃琳说起测机房辐射防护的事，立即指挥沃琳去文件柜里找备忘录：“你看看还有什么事要办的，咱们抓紧时间，提前做准备，李院长指示尽快让放疗楼运行起来。”
得，人家不催，您也不着急，人家这一催，我又成了您的临时干事。
沃琳心里吐着槽，手上麻利地找出上一任科长留下的备忘录，把有关直线加速器接下来要走的程序一项项整理出来，按裴科长的习惯，誊写在空白本子上。
誊写好，沃琳拿给裴科长过目，裴科长边看边点头：“嗯，不错，条理分明。”
看完，裴科长吩咐沃琳：“这样吧，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就由你和卫生局联系，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测试。
“这些辐射防护的词我不懂，怕说错了闹笑话，咱们科也没有其他人懂得，你是学这个专业的，多辛苦点，我会打电话先帮你给卫生局有关人员打个招呼。”
这话说的，都成咱们科了，还拿专业说事，我能拒绝得了吗，沃琳默默吐槽。
卫生局离得倒是不远，沃琳上班前办报到手续就去卫生局折腾过好几次，倒也算熟门熟路。
不过，当时卫生局已经大部分搬离，只留了一层办公楼，沃琳没想到，时隔近两年时间，这层楼竟然还留着。
由于裴科长提前给卫生局打了电话，沃琳不用多费口舌，说明了机房的建造规格和机器的能量参数，接待她的人做了记录后就算完事。
根据这些参数，测试人员也好决定带什么级别的测试仪器。
至于后期跟进催促卫生局的人什么时候到位，有裴科长呢，就不用她费心了。
她只是个跑腿的，想费心也不成呀，要不是因裴科长提前给打过招呼，人家根本不会理会她这号人物。
“挺神速啊你，这就把事办成了？”陈新宇听了沃琳的办事过程，竖起大拇指。
沃琳自我调侃：“嗯，您要是没用疑问语气，我还以为您这是在夸我呢。”
人家卫生局的人只是记录了她的那些参数，并没有明确答复她哪天来，这个“神速”又从何而来。
就像机房的防护门一样，机房已经建成那么久，陈新宇提醒要用防护门了，医院才临时想起联系防护门厂家，导致陈新宇加班安装机器节省出来的时间，因等候安装防护门而白白浪费。
所以陈新宇对于医院的办事效率持有这样的不乐观态度，沃琳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