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痛随笔

当沃琳到了火车站，似乎明白为什么市场部能买到今晚的票了，当她上了火车，就完全确定了她的猜想，因为大年三十晚上坐火车的人少。
车厢虽已没有空座位，但没有想象中的拥挤，旅客可以在过道自由穿梭，兴奋的孩子们在过道跑跳嬉闹，毫不受拘束。
火车每到一站，下车的人多，上车的人少，甚至有几站根本没人上车。
所以，火车越走，车上人越少。
车到中途，整个车厢连沃琳一起，已经剩下不到十个人，每个人占一条三个座位的长座，当成床一样睡觉，不用怕因占了别人的座位而被人赶。
沃琳强撑着没敢睡。
这是一列没有空调的绿皮火车，刚上车时因车上人多，她还不觉得怎么冷，随着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车厢内的气温越来越低，沃琳怕她睡着了会感冒。
这不是卧铺车厢，没有被子。
列车员推着餐车进了车厢，边走边喊：“睡觉的人起来了啊，今晚除夕夜，大家却还在旅途中无法和家人团聚，餐车给大家准备了饺子，免费的啊，大年三十同在旅途奔波，也是大家伙的缘分，每人吃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就当和家人一起过年了啊。”
“嘿，年三十坐火车，还有这待遇？”睡觉的人陆续坐了起来。
“这待遇只有你们有，先下车的可是没有啊！”列车员乐呵呵地把饺子发给大家。
“那是因为前面的人多，饺子不够吃吧？”有人起哄。
“嗨，还是这位大哥聪明，”列车员乐呵，“大哥您算算，就现在这情况，算一节车厢还有十个旅客吧，全车旅客也有一百来号人，我们人手有限，发挥三头六臂的本事，也才刚好包的饺子让大家伙饿不着，能不能吃饱看缘分，您说说，要是提前几站分饺子，您能吃几个？”
大家哄笑：“能吃几个？说不定一个都吃不着哦。”
说笑间，列车员推着餐车去了另一节车厢。
有个小朋友问爷爷：“列车员叔叔说，能不能吃饱看缘分，啥意思？”
爷爷解释：“意思就是说，每份饺子的数量都是一样的，饭量大可能就吃不饱，像宝贝你呀，人小，饭量也小，一份饺子绝对吃得饱。”
小朋友认真地数起碗里的饺子来，数完后，往爷爷碗里拨饺子：“有二十个，我吃八个就饱了，爷爷是大人，要多吃点。”
爷爷赶紧拦着孙子：“宝贝，这饺子个头小，不能按平时的饭量算，你先吃，实在吃不了的再给爷爷。”
沃琳莞尔，这饺子的个头，就是饭店里卖的平常个头，爷爷这是怕孙子不够吃。
火车上，尤其是座位车厢，旅客吃东西都是随便凑合的。
尤其是春运期间，有人为了避免上厕所，根本什么吃的都不带，一路上水米不沾，因为最挤的时候，座位车厢的厕所里都站着几个人，根本没地方上厕所去。
现在竟然有热腾腾的饺子吃，真的是意外之喜，爷爷自然就想让孙子吃个饱。
饺子是羊肉胡萝卜馅的，一口下去，汁多肉香，虽说味道有点淡，可也在情理中，众口难调，口味淡一点总比口味太重强。
饺子吃下去，汤喝了个干净，沃琳觉得浑身上下暖呼呼的舒坦，睏意也渐渐袭上来。
当沃琳睡醒，太阳已从车窗射进来，车厢里除了她，还有一个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的乘警。
沃琳苦笑，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火车这么空，早知道除夕夜可以把火车坐成专列，去年春运时她就该买除夕夜的票。
不过假设是不成立滴，沃琳在脑子里臆想了一下以后就这么办，最后还是摇头。
春节就七天假，她除夕从z市上车，回到家已经正月初二，正月初七要上班，她最晚初四就得上火车，在家只能呆初三一个囫囵天，这不是折腾吗，还是腊月二十九晚上坐火车最划得来，可以在家多待两天。
现在的她觉得过年只在家待一天划不来，越到后来她越发现，由于她的工作性质，还有日益多出来的各种琐事，就是只正月初三在家待一天，对她都已经成了奢望。
不过是后来的事，沃琳现在一心只想早点到家。
看到站台上那个焦急的追着火车跑的身影，沃琳发出由衷的笑声，哥哥来接她了。
车门打开，列车员刚从火车上下来，沃强就往车上冲，唯恐速度慢了，别人因要下车堵得他上不去，他不能替妹妹拿行李。
妹妹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就是这趟车，这节车厢。
可当沃强冲进车厢，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车厢里空空的，只有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低着头，帽檐遮住半个脸，头发披在肩上的女孩子，正在往车门口走，他的妹妹呢？
沃强东张西望，边叫喊着妹妹的名字，边挨个在座位上找。
妹妹该不会睡着了，不记得下车了吧？
走到红衣女孩跟前，女孩挡住了他的路，沃强让在一边，让女孩先过。
女孩却不动窝，沃强恨不得将女孩扒拉开，嘴里催着女孩：“你先走。”
“嘻嘻，哥！”女孩抬头，冲沃强嬉笑。
沃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沃琳？”
如果不是妹妹先叫他，他真的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妹妹，妹妹这一打扮，漂亮多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自小排斥红色的妹妹，竟然穿起红色衣服来了，样式还这么时髦。
“哥，你傻了？”沃琳瞪沃强，“再不下车就下不去了。”
“哦，对对对，先下车，有话下了车再说。”沃强醒过神来，拿走了沃琳手上的行李。
沃琳成了甩手掌柜的，优哉游哉跟在沃强身后，她的手提箱已经提前装进了行李箱里。
兄妹两个只顾高兴，谁也没有顾得上回头看一眼，那个一直趴着呼呼大睡的乘警，在兄妹俩往车门口走时，坐了起来，视线一直追着他们下了车，走向出站口，消失在人群中。
这个被沃琳误以为的乘警，是寿卫国。
寿卫国是来陪沈娴母女过年的，他下火车的时候，刚好看到韩霆送沃琳上火车，鬼使神差地，他上了沃琳同一列火车的另一车厢，并且在沃琳睡着后，进了沃琳所在的车厢。
他不是装睡，是真睡着了。
相比于刚生病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可相比于他原先状如牛的体质，他现在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不管白天还是夜里，熬不了多久他就困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