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坛葬

“呵。”那只最后的嫦缘狐冷哼一声，语气之中带有一丝不屑，更多的却是无奈与绝望，最孤独的事不过如此——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只嫦缘狐。
“他是……昨天的跟你打的那只嫦缘狐？”纪云问道。
“对。”度顾卿说道：“我昨天将他打伤后就奔往你那边了。”
“你没除了它？”纪云问道。
“没有。”度顾卿说道：“我看这些个东西或多或少通些人性，便没有下杀手。”
“没成想，你一时善念留下了他，我想他现在还不如死了好受些。”纪云看着屋子里的嫦缘狐说道。
“嗯。”度顾卿点了点头，依旧看着房中这场特殊的审讯。
“好一个为了天下苍生。”张家家主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说道：“我们凡人虽然身单力薄，但在天地之争之下还尚能存活到现在，这种事非尔等所能企及，因为我们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伦理纲常，这不是你们妖所能理解的。”
“苟延残喘的活着么？”嫦缘狐咬着牙说道：“还不如去死。”
“不是这样。”道一站了出来说道：“我们不是苟延残喘，而是顶天立地的站在这四海八荒之中！”
“哈哈哈……”嫦缘狐见一个小人儿站了出来，便嘲弄般笑道：“区区小儿，口出狂言，你们能有什么本事，天地之间可不养废材！”
“你知道什么是人么？”道一说道：“我虽年幼，但所经过这么多劫难，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多或少都对我有所影响，有的人见利忘义，有的人舍生忘死，有的人左右逢源，有的人恒古长青，你说的人我都见过，但他们心中不是只有自己的利益，他们心里还有一个坚守，这个东西就足以使我们凡人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意思？”嫦缘狐见这小人儿的话颇有深意，便一改之前的态度，问道。
“因为我们拥有一颗心。”道一指着自己的胸膛说道：“事实上大家都有一颗心，这颗心或好或坏，它都一直柔软跳动着，它不是石头，不是盔甲，也不是无影无形，它是鲜血淋漓的事实，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心，你也是，你也会绝望，你也会有希望，你会开心，你也会难过。我们都是这样，不过凡人的心，却是我们立足于天地之间的武器，是我们在灾难之下的保护。”
道一指向周围人对着嫦缘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周围，他们为什么愤怒，他们为什么难过，他们为什么心里在滴血？因为他们没有了家人，可是眼里没有一丝退缩的模样。你不也是跟他们一样么，他们不也是你这样么？大家都在天地异象之中苟延残喘，可我们却从来没有对谁投降过！正如你们想挽回嫦缘狐当前的局面一样，我们也在努力的救我们自己，你看看他们眼里有一丝一毫的放弃么？日月穿梭，白驹过隙，时辰不会停止，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凡人永远不会对所谓的天灾人祸妥协，因为我们足够强大，即使没有通天的能力，没有搬山卸岭的力量，我们也不会退让一丝一毫！我们能够救自己，而不是靠你们，不靠天界，佛界，鬼界，更不需要魔界！”
小道一说完这些话，喘着粗气看着周围人。
“他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纪云在房顶听的一清二楚，问着度顾卿。
“妫画教的？”度顾卿也有些纳闷，这话不像是十岁的小孩能说出来的。
“有些意思。”纪云看着房檐下这些个振臂欢呼的人，那些人一扫以前的不快，眼神之中又充满希望，瞪大了眼睛嘶吼着，仿佛天地之间唯我独尊一般，顿时稻城又充满了生机。
“你是谁？”嫦缘狐问道。
“一个小道士——道一。”道一抱着拳回道。
“罢了。”嫦缘狐轻笑一声说道：“我见识到了你们所谓的心，不过到时候能不能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倒是真希望能够看到。”
“你会看到的。”道一说道。
那嫦缘狐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过我们嫦缘狐虽然没有了，胡掌柜——也就是胡夭冉，她绝不会轻饶你们，还是小心你们自己吧。”
“那你认不认罪？”张王李赵四大家主一起问道。
“认罪？”那嫦缘狐大笑道：“我们也有心啊！我们就是奢求太平，奢求万事无忧，我们希望嫦缘狐壮大，说来这也算是在天地间求一个苟延残喘，没成想，走错一步，便断送了嫦缘狐一族，可我不后悔，我的族人也不会后悔，因为这也是我们的心，我们妖族的心，即使牺牲所有，我们也愿意。”
说罢那嫦缘狐大喝一声，一旁的扶苓和月蓝凝急忙上前阻止，可是为时已晚，那嫦缘狐早就做好准备，引爆自己的妖丹，眼下的大堂被溅的到处都是狐狸的鲜血，热乎乎的感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众人又冷静了下来。
“都疯了。”纪云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可不能疯。”
“对啊。”度顾卿饶有趣味的看着房间里面无表情的道一说道：“我们不能疯。”
话说这稻城恢复过来还需要很多时间，即使已经通知了朝廷，但朝廷里还有很多没有解决的事情呢，眼下只能靠稻城自己了，不过这稻城里的人都充满了干劲儿，仿佛力气十辈子也用不完，又开始垦荒种田，张王李赵四大家也参与其中，纪云见自己的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也不能总在这里耽误时间，便决定启程出发，临走前稻城里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前来相送，纪云他们快马加鞭才将他们甩开。
“好多东西。”纪云看着马车里的干粮，甚至没有坐的地方。
“道一。”度顾卿问道：“你堂前的那一席话，是妫画交给你的么？”
“不。”道一翻着手里的一本破书说道：“我是这本书里所讲所悟的。”
“什么书？”纪云凑过去瞧，那本书泛着深黄色，每一页都破烂不堪，好似只要轻轻一翻页就会被撕烂一样。
“什么也没有啊？”纪云看着书页说道。
“这是扶苓姐的，当初我师父给她的，不过她也说这书里什么都没有，就给我了。”道一说道。
纪云给道一一个脑瓜崩，说道：“什么都没有你还看的那么起劲，装神弄鬼的。”
“可我真能看出点东西来啊，这书能让我在梦里像鸟一样飞翔，遨游天地间，畅快五湖四海。”道一说道。
“呵。”纪云退了出来，坐在度顾卿旁边说道：“看见没？又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