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温柔

情欲之后便是相拥。
闻竹只当这个梦是情动之后的美好，事后与秋别弦携手拥抱着看落日。
落日余晖下，无比确定他就是往后余生。
醒来才知确是梦，闻竹呼出一口气，忽略梦境，只记得自己是在秋别弦沐浴之时昏倒。当时心境既矛盾又犹豫，对于秋别弦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从第一眼的莫名心动到后来的愧疚和在意，竟只是短短数日便情至深处，在半梦半醒之中陷入了情劫。
现在情劫后，心中对秋别弦有了变化，竟是只剩下想念，更迫切期待能够将自己的心意说与他听。
一旦确认，闻竹的心就坚定了起来，不再犹豫。
“小秋？”
闻竹起身，不见秋别弦，从石床上坐起来，走了几步，刺目的阳光从洞口探入，才见秋别弦修长的身影。
长身玉立，白衣与身形恰到好处融合，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成一股气质。雪松般的挺拔，以及那泠泠霜寒中的丝丝温柔.........闻竹按下心中的酸甜。原来确定心意后，只是想到那人便是满心欢喜。
此刻是正午，不想她一觉睡了这么久，想到梦中事情，又有些赧然，但抵不过满心爱意，以为秋别弦没听到她说话，便又走近....
空寂洞中飞来一声，闻竹走不过两步，一阵剑风从前方划过，破空而来。
“呃——”闻竹没有任何防备，被那锋芒正中胳膊，血色一下子打湿了黑白道袍。
闻竹有些楞的捂着伤口看向剑风来处。
秋别弦背光转身，还是那个清冷的眉眼，只是头发，是银白色的.......刚刚光芒炽盛竟都没有发现.....
闻竹怔怔立在那里，任由血染了白衣。
一时间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小秋竟对她动了手？
“小秋？”
“再近一步，便杀了你。”
那是极为陌生的声音。没了沙哑和缠绵，只有冰冷的杀意。
闻竹眼睛酸了一下。伤口的疼痛随之而来，闻竹心里慌乱，面上勉强笑着，有些不敢相信，唯恐是情劫未过的梦境。
他是恢复记忆了吗？
闻竹想仔细看看眼前这个对她出手的人是否一如先前，可那冰凉的霜寒之气根本不给她多看的机会，“你恢复记忆了？秋....”那句秋公子愣是没有说出口，还存着一丝妄念。
这是理智归笼后思考下得出的唯一可能的结论。
呼吸停顿了一瞬，缺氧的窒息在胸膛里肆虐。头一次，闻竹知道了心慌的感觉——那种凡事不在掌握中的感觉。
满腔爱意，在这无边杀意之下，尽是卑微。
闻竹闭了闭眼，想到秋别弦，比之心慌，心中透出一股更加浓郁的不甘心，她又迈了一步，这次没有风刃，闻竹舒了一口气，欣喜还未至嘴角，一把冰刃已经横在她脖间，“我说过，再近一步，便是死。”
不说情绪，男人只是开口，没有温度的嘴角刺骨霜寒。
闻竹余光扫过颈侧那里透出的红，一时间，温柔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苦涩，转过头笔直对上秋别弦的眼，“你的眼睛....”
毫无波动的面容上，本该琉璃若星光璀璨的眼此刻竟是黯淡一片，只剩了黑。
表情全然陌生的男人转动了一下脖子，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神色间唯有冰凉和漠然，薄唇吐出的话更是绝情无比，“与你无关。”
仅仅是这样，闻竹并不死心，这张脸除了发色，就是秋别弦不是别人，“你看不见了？”
闻竹心绞的痛起来，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一切会变成这样。
这一次，秋别弦没有说话，转过身绕开了她，似是对她的胡搅蛮缠不愿再多说任何话语。
连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吗.....
闻竹痛苦的闭上眼，但心里更加记挂秋别弦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已是无神，定是受了什么伤。在她昏睡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和他恢复记忆有关吗？
闻竹忍不住跟上秋别弦的步伐往洞里去。
修长的身影走的并不稳当，闻竹离了两步的距离。走了不过几步，前面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她忍不住上前想扶助他，还未摸上衣角便被一阵掌风甩开。
“啪嗒”一声，一股药味传来，秋别弦站稳后，闻竹的视线才从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上离开，视野尽头是一个被踩扁了的盒子。禁制在霜寒之气下碎裂，药香从碎裂开的盒子里飘出，是那颗纹心莲花瓣炼制的丹药。此刻已成了一滩泥，和原本的泥土混在了一起。
踩过的人却丝毫没有在意，从石床边摸出一把剑，这才转过头，欲走。
忍了很久才没让泪水掉下，在剑横过来的一瞬，闻竹一把握住，“秋公子，我.....你的经脉还未完全修复......”
闻竹想说的是别走，对上霜寒之气的一刹那，却又没了底气。
原来爱上一个人以后，真的会用尽所有勇气。
情窦初开的人小心翼翼，内敛沉闷的人每踏出一步都是做了无数抗争。
秋别弦的拒绝和冷笑，让闻竹浑身刺痛，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说出话，到最后也只是握住剑缓缓移开，“怎么说，我也是秋公子的救命恩人。秋公子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血从柔白指尖滴落，为这黑白的画面添上一丝色。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秋公子是想赖账吗？”
修行之人最重因果。
闻竹可耻的想着，只要给她时间，她有把握让他记起来.....
但是前提是不能让他走.....
剑尖又深了一分，从闻竹手中拔出，果不其然看到他厌恶的表情。
这是从不曾见到过的表情。
她的小秋，比以前更鲜活了.....
闻竹低头，白玉笛和七弦琴都好好放在手边，她没有动他们的意思。其实只要她想，以秋别弦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的剑，真的可以指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