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温柔

“下一位——闻竹....”主会人念到下一个名字时，突然一愣，显然，他是知道闻竹的。而且也知道闻竹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一个“不该”。
闻竹淡淡的看着场上一切，手中白玉笛发着清亮的光芒，如主人一般安静。
剑宗主看到闻竹，双目一凌，但他并没有马上起身。
边上亮光亦闪动了一下，却并未言语。
倒是一旁聆花阁大阁主了然一笑，“乐剑仙闻竹，原来剑宗主是做了两手准备。”
大阁主声音温温柔柔，但内含深意。
剑宗主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让阁主见笑了，劣徒玩闹罢了。”
“也是，若是动了真心，也不会自家人对上自家人了。”
大阁主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笑答了一句，心中却是联想到之前剑宗门人向她求药的事情，见其他两人沉默不语，也闭了口。
果然剑宗内部也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
一旁灯绝大师和刀门主神色自若，却是并未开口，一副安静观赛的样子。
因着底下擂台上，雨蒹葭与闻竹已经碰面。
“师姐，我...”
“你若还认我是师姐，不若放手一搏。前尘可忘，情谊不变。全力以赴战一场便是。”
闻竹祭出白玉笛，神色温柔中带了坚定的决然。
闻竹并不在乎侍剑仙一位，她所做即循心，这一场大比全为了解半生心愿，一战后，她与剑宗，再无瓜葛。
“我不会对师姐出手的。”
然而雨蒹葭并不退让，怔怔的看着闻竹，始终没有拔出星垂平野的意思。
在主会人示意下，擂台战已开始，闻竹白玉笛化为白玉剑，攻势凌冽，雨蒹葭勉强躲过叁招，一步退，步步为退。
闻竹掌着白玉笛退回起始位置，皱眉。
雨蒹葭一直在迟疑。闻竹不喜欢这样，比试就该堂堂正正一战酣然，迟疑退却只会让道心不坚。
“再叁招，你若不出手，便输了。”
闻竹出声提醒，眼看剑招逼至雨蒹葭面门，台上剑宗主握着椅背的手一紧。
“剑宗主是担心大徒弟还是担心小徒弟？”聆花阁大阁主粲然一笑，呷了一口茶，意有所指。
剑宗主沉默，反而是灯绝大师出口，“无上学会大比，历来一门只有一人可参加，剑宗主还是要劝上一劝。”
灯绝大师的发言得到了刀门主的认同，赞同的模样似是不让剑宗主为难才有一说。
“尊上。”剑宗主显然受到鼓动，台下雨蒹葭没有拔出星垂平野，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招招试试都被闻竹所压制，叁招过半，眼看就要落败，剑宗主慌乱间抱拳向蓝光请求。
这蓝光便是北神域之主，浩然无极。每年大比都以此种模样观赛，也正如外界传闻那样神秘冷然。
蓝光飘动了一下，并未发言。
其实这次大比，因为剑宗临时换人的做法，已经破了许多规矩，加之散人处已有多人通过执剑长老笔试，此刻四宗只有一人可上的规矩并不怎么说得通。灯绝大师的提议不过是给剑宗主下一个台阶罢了。
此刻擂台，雨蒹葭躲了几招过后脸色惨白身心俱疲，剑宗主再不能坐视不管，呈现恳求之态：“尊上，看在蒹葭曾救过...”
语至一半，剑宗主才知失言。
静默片刻，蓝光又一次飘动，明明只是一道光束，却平白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冷意和威压，就在在场众人都蒙上一层汗意时，终于听到那蓝光中心传出的一声“可。”
剑宗主终于松了口气，下台之时仿似不经意般看了其他叁宗的脸色，偏过的面孔下神色莫名起来。
一句未尽的话，足够让人产生各种猜想。
而浩然无极为数不多的两次说话也足够让人对一些东西产生忌惮和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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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孽徒。”剑宗主一来，擂台两人便受不住威压各自退后。
闻竹势极快，在剑宗主出手之时便有所察觉，回白玉笛静静站着，目光掠过剑宗主，神色平静。
翩然的姿态，长身而立，白玉笛在闻竹手上发出淡淡的光芒，隐盖了底下黑纹。
剑宗主没想到闻竹会是这一态度。距上一次见闻竹还是那次索仙阵之时，月余不见，这个徒弟一如当时，挺直了腰背，一点也不惧怕他。甚至还少了一些往常对他的恭敬。
到底是他看了那么多年的徒弟，剑宗主叹了一声，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长辈的风范，一改神情好言好语道：“无上大比的规矩为师与你讲过许多次，平时胡闹也就算了.....况且你伤还未好，快随为师回去，莫让众仙友笑话。”
闻竹闻言淡然一笑，剑宗主姿态可亲，说出的话带着师徒间的亲昵，但闻竹知道，剑宗，再不是她能回去的地方。更何况，这一场比试本就是为了与剑宗划清界限，比试过后，剑宗往事一笔勾销，她之念她之情，当在大道走向更远。
此刻剑宗主虚伪的模样让闻竹更加认清了自己往日敬佩的师长真面目，与其虚与委蛇不如一刀两断，“剑宗主说笑了，闻竹已从执剑长老那里听过此次比试规则。”
“那你还.....”闻竹的笑让剑宗主哽了一下，这才惊觉，闻竹对他变了称呼。
“还请执剑长老作证，闻竹是以散仙身份参赛。”白玉笛抵在掌心，闻竹淡淡施礼，“师徒缘薄，剑宗主请了。”
剑宗主一时愣住，万万没有料到闻竹竟不惜叛出剑宗，以散修身份参赛.....
“你——为了比试，你竟不顾师门情谊。”
“剑宗主说笑了，无上学会大比是多少人心中盛会，不然，也不会行尽各种手段只为一搏。”
闻竹意有所指，少有如此凌冽的时候。外人或许不知，但在剑宗主听来，这句话更像是在暗暗提醒他讽刺他的所作所为。
平日里温柔乖顺的徒弟竟会如此顶撞，剑宗主怒气上头，再不管此刻还有外人看着，掌心翻动，一招便要发出。
“如此场面，剑宗主可莫要失了身份。”
没了身份枷锁，闻竹毫不畏惧。眼中并不带着嘲弄，而是无惧。
两者之间气势截然不同，引起台下众人热议，比起清风朗月的闻竹，反倒是一宗之主的剑宗主突然暴怒出手，实在有失仪之相。
“好了好了，剑宗主还是快让他们完成比赛吧。”
就在台下引发轩然大波前，聆花阁大阁主适时下台，广袖翩然，似是柔柔一动，愣是没有让剑宗主这一招发出。
若这一招真出手，以剑宗主的修为，哪怕闻竹能接下这一招，之后比试也会大受影响。而剑宗主，也会因为打伤徒弟而引发大比动乱。
闻竹侧身看向聆花阁大阁主，弯腰施礼。
剑宗主总算清醒过来，下意识看了眼蓝光方向，总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许失控。平日里的他必不可能这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了心神......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剑宗主冷汗直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很快又被他强行掩盖下去。
台下众人与闻竹雨蒹葭都未注意，只有大阁主在一旁看的分明。她同样往高台上看了一眼，神态自若，并不如剑宗主那般心虚。
剑宗主回过神后，又恢复了一派之主的风度，自知此刻没了宗门束缚奈何不了闻竹，只得嘱咐雨蒹葭，“蒹葭，此人已不是你师姐，大可按她之说全力以赴，莫失了剑宗的声望。”
一语毕，已是默认闻竹非剑宗之人。
雨蒹葭握剑之手微微颤抖，没有应声。
“蒹葭！”
剑宗主再次叫了雨蒹葭的名字。
雨蒹葭才回神似的点了点头。
至此，众人归位，一场风暴停歇，但仍是在众人间留下不少影响。
等雨蒹葭愣愣的拔出星垂平野时，闻竹也终于拿出了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