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婚

李出到后厨问了一圈，从厨娘到上菜的仆人，一个个摇头否认，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负责后厨的冯婆直言，他们知道何崇今天回来，所以都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闲工夫去捉蛇，更别说吓唬人了。
李出见他们不似说谎，便去找李芽。可巧，他走过饭厅没多远，就见李芽坐在树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芽，你过来，”李出拉着她起来，“夫人用膳时，发现椅子上有蛇，这蛇是不是你放的？”
李芽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你忘了我小时候被蛇咬过，自那之后根本见不得这东西么？”
李出略一思索，是有这么回事，又问道：“那蛇是怎么进了饭厅的？你布菜的时候就没注意到？”
“这个季节本来蛇虫就多，那蛇自己钻进饭厅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我布好菜之后就守在门边，没注意桌椅。”
李出沉默半晌，才道：“你去跟少爷说清楚，毕竟你在饭厅里呆了那么久，不了嫌疑，我去看看那条蛇，待会去找你。”
李芽点点头，见李出走了，便往何崇住的小院走去。
小院里，何崇的房中，柳绡仍然僵直着身体，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颤抖的朱唇失了血色，眼中满是惊恐，看上去好不可怜。
“夫、夫君。”柳绡颤声唤道，“我……怕。”
她的手触到那又凉又滑的鳞片的时候，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以前住在柳府，后院女眷多，胆子小，而管家又定期让人清理墙根草丛，是以府里不常见蛇这种盘曲滑溜的东西。曾经她也只是远远见过一两次，就吓得心跳加速，更别说摸到了。
何崇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得不得了，侧脸贴在她额头上，轻声哄道：“没事了，绡儿，没事了，那东西已经被捉走了……”
“夫、夫君，宅子里……蛇……常见吗？”
柳绡抬头看他，这庄子到底是位于田野当中，难有些蛇虫鼠蚁跑进宅子里，她也做过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一来就碰上大的。
“偶尔会有，绡儿放心，回头我让李出带人好好把宅子搜寻一遍，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你别怕。”
何崇见她嘴唇有些干涩，想起两人的午膳还没吃完，就从桌上舀了一勺桂花圆子，送到她嘴边。
“绡儿，别怕啊，先吃点东西。”
柳绡摇摇头，“我，吃不下。”
那脆弱的样子看得何崇心颤，“绡儿，那喝点水吧。”
见柳绡轻轻点头，何崇喝了一口茶水，对准柳绡的小嘴，吻了上去。
“唔……”柳绡稍稍挣扎了下，但察觉到何崇小心地给她渡水，轻柔地逗引着她的小舌后，渐渐松软了身子。
熟悉的味道和感觉将她全身笼罩，一吻结束，柳绡靠在何崇肩头，两手攥着他前襟，呼吸微乱，两颊酡红，似是已经从那噩梦般的时刻里苏醒过来。
何崇正要再喂她吃点东西，就听到阵阵敲门声传来。
“谁？”
“少爷，是我，李芽。”
“有事么。”何崇并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李芽愣了愣，这是不准备让她进去么，犹豫了下，她才开口：“少爷，大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饭厅里的事，是我疏忽了。”
“那东西不是你放的？”何崇话里透着几分冷意，柳绡偏头看了看他。
“不是，我儿时曾被咬过，很是害怕这种东西。”
何崇半晌没说话，只夹了几根肉丝喂给柳绡。
“少爷？”李芽按在门框上的手指发白，脸色也不太好看。
“李芽，你怎么在门外？”身后，李出的声音近了。
李芽回头，嘟囔道：“少爷没说让我进去。”
李出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少爷，我去问了后厨的人……”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进来说。”
柳绡正要起身，结果被何崇按在怀里。
何崇抱着柳绡换了个方向，李出推门进来时，就只见到他宽大的背影，肩侧露出一截玉簪，而他们的少爷，正在夹菜。
李出垂下眼，“我去后厨问了，冯婆那边的人都很忙，而且大家知道夫人会来，都非常谨慎，没人会做这种事。”
李芽在门外，刚巧能瞥到那截玉簪，忍不住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何崇轻嗯了声，“继续说。”
“后来我去问了李芽……”
“她已经说过了。”
李出拭了下额头，“少爷，我这妹妹年幼时的确被蛇咬过，后来就十分惧怕，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毕竟是她在饭厅那里守着，出了这种事，也确实是她粗心大意，少爷责罚她，也在情理之中。”
“以往她胆子不是大得很么。”
李出顿了顿，心道少爷总不会翻旧账吧。
而门外的李芽听到这句话，却是浑身一滞。
她跟着兄长搬到这庄子里，也就才四年前的事。当时她十叁岁，正是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见了何崇之后，便芳心暗许。正巧庄子里人手不够，何崇一些贴身杂事，就由兄长交给她处理。
她那时开心极了，凡是有关何崇的事，无不尽心尽力。直到及笄那一年，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人，见何崇在小院里夜饮，便上前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结果何崇当面拒绝了她，说她还太小，不懂男女之情，开导了她一番，贴身事务也不让她管了，对她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当时她的心就凉了一半，后来兄长知道了这事，还专门跟她谈话，让嫂嫂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可惜都没有成。
而她，也曾试着忘记，幻想着有一天何崇看到了身后的她……哪知道，他竟然娶了别的女子，还是官府里婆子随意指给他的。
把她带回庄子不说，还亲自给她喂饭吃……
李花盯着那截玉簪目不转睛，眼中充溢着怨恨，早知道她就应该捉条更灵敏的蛇，狠劲咬她一口，才好解气。
“算了，该怎么处置，交给冯婆。”何崇发话了，“李出，你找些人手，把整座宅子检查一遍，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
“我这就去办。”李出转身，往门外走，李花连忙低头，听着李出的提醒，去了后厨。
柳绡咽下虾球，“夫君，看来这是个意外了。”
“绡儿，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安心住下。”何崇径自说道，又给她舀了点清汤。
柳绡到底是受了惊吓，吃了没多少就饱了。何崇见她恢复了几分生气，两人又亲又摸耳鬓厮磨了一番。
见柳绡春情烂漫的模样，何崇也有些心热，当即说道：“绡儿，夫君带你去那温泉池逛逛。”
柳绡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自己浑身无力，欲望也被他撩起，倒也真想去看看，便点了点头。
何崇猛然起身，柳绡一声惊呼，见他满脸笑意，抬手轻轻捶了下他胸口，便由着他往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