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天香不知数

陆雨教了依依一些防身的法术，见暮色四合，便带着依依回城里。两人在酒楼饱餐一顿，去街上看花灯。金鱼灯，兔子灯，莲花灯，形形色色的花灯叫人目不暇接，将长街染成一条流光溢的河。
依依正看得开心，忽闻陆雨道：“待会儿送你回客栈，我便要走了。你日后好好修炼，莫教那些道士捉了去。”
依依像被泼了盆冷水，一颗心沉下来，所有的热闹都远离了她。
她看着陆雨，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道：“奴还能再见到公子么？”
陆雨见她红了眼圈，叹息一声。这时城楼上烟花齐放，满天星落如雨，华美非常。四周众人欢呼，仰头看着夜空，赞叹不已。
前尘往事，一刹那涌上心头。
他牵着依依的手，走到一座人少的石桥上，道：“依依，你自由了。你或许不知道，有些人一生都无法自由，有些人历尽艰辛才能站在这里看风景。你的将来是你的，不管能否再见，我都希望你是开心的。”
依依似懂非懂，心里还是难过。很奇怪，她在闻长岭身边待了十几年，离开他也并无不舍，而与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待了一日，离别便是如此酸楚。
回到客栈，陆雨留给她一些金银财物还有护身符纸，便要离去。
“等等。”依依上前环住他的脖颈，深深一吻，是眷恋，是感激，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唇齿分离，依依脸颊绯红，柔声道：“奴希望你也是开心的。”
北冥王宫在深海之中，太后闻氏当晚便接到白虎城来信，说兄长被不明来历的歹徒打成重伤，危在旦夕。闻氏与兄长并无太多情分，但牵扯到家族利益，不得不去白虎城稳定局势。
这一招调虎离山奏效，陆雨便来到了北冥。风砚与风雪隐匿身形气息跟着他，终于还是在入海的一刹那被发现了。
叁个停在一株珊瑚树下，海水在四周形成一道无法窥探的结界。
风砚先开口道：“雨哥，我们想来看看外公。”
陆雨头大如斗，道：“是左护法说漏嘴了吗？”
风砚道：“不是，是我听见同声球里你们说的话。”
该死的同声球，陆雨默然片刻，残忍地劝退道：“你们也知道，他并不想见你们。”
风砚道：“不是这样的，外公最疼小雪了，他当时是怕太后生气。”
风雪点头道：“现在太后不在，他一定也很想见我们。”
北冥大帝便是先妖王的岳父，风阙风砚风雪兄妹叁个的外公，而闻氏却并非他们的外婆。闻氏与北冥大帝本是对恩爱夫妻，然而就在闻氏有身孕时，北冥大帝也犯了男人的通病，与一婢女有了私情。
这事原本可以人不知鬼不觉，无奈这婢女肚子太过争气，也怀了孩子。北冥大帝无法不认这个孩子，又深感对不住闻氏，孩子一生下来便将婢女送出宫了。万幸那是个女孩，于王位并无威胁，闻氏虽然千般万般看不惯，还是忍了下来。
那女孩聪慧懂事，温柔善良，深得北冥大帝喜爱，将她嫁给了龙族的皇子风顷白。百年之后，风顷白成了统领群妖的妖王，女孩成了风光无限的王后，而闻氏的孩子却资质平庸，丝毫没有继承她的天赋。
闻氏愤愤不平，对丈夫愈发冷淡。大帝知道她生性好强，喜弄权术，索性不问世事，将北冥王权拱手相让，但求她高兴。
闻氏得了王权并未见得有多高兴，只是日渐不把大帝放在眼里，也不许他的女儿回来看他。思女心切的大帝不想惹爱妻不快，于是元神出窍练得炉火纯青，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看女儿和外孙们。
风雪出生后没多久，王后便走了，故而大帝对这个肖似女儿的孙女格外偏爱。
妖王战败后，亲信朱雀护送两个孩子去投靠北冥，被道门伏击致死。陆为霜让陆雨救下两个孩子，也来过北冥寻求庇护，却被北冥拒之门外。陆为霜万没想到大帝懦弱至此，在两个孩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做起了缩头乌龟，气得要冲进王宫找他理论，又自觉会被闻氏打死终究作罢。
叁十年来，陆为霜提起大帝都说他是无情无义的老东西。
叁十年来，风砚和风雪还是坚信大帝对他们并非无情。
或许这就是外人与至亲的区别，陆雨叹息一声，对两个孩子道：“但愿不是你们自作多情。”
知道这是答应带他们进宫的意思，兄妹两都面露欣喜之色。
叁个隐身在王宫外围，陆雨开始破解结界。须臾，陆为霜也来了北冥，找到他们，一拳敲在风砚头上，道：“臭小子，偷听我的同声球！”
风砚道：“它自己掉出来的，不是我故意偷听的。”
陆为霜拿出陆渊给的那对金刚镯，道：“你们两戴上，万一被发现了，什么都别管，赶紧跑。”
风砚风雪各接过一只端详，风砚道：“这又是从哪里偷来的？”
陆为霜道：“这可不是偷的，是……”
陆雨咳了几声，她后面的话已经刹不住了，道：“是陆渊给的。”
妖王正是死在陆渊剑下，兄妹两一听这话，哪里还肯戴仇人给的东西，碰都不想碰，丢还给她。陆为霜自知失言，叹了声气，将镯子了起来。
风砚有个压在心头很久的疑问，这时忽然问了出来：“霜姐，当时你为何不让雨哥帮我父王？”
陆为霜没有看他，淡淡道：“我为何要帮他？”
因为他是哥哥的父亲，你救了我们，为何不愿帮他？哪怕只是让他活着。
风砚没有说出这话，他知道陆为霜做的已经够多，不该贪得无厌，他只是疑惑，因为这对陆为霜和陆雨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砚：霜姐，你为何不救我父王？
陆为霜：救你父王？你没看前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