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

“不走了吧，来我这里。”
黄闻嘉停着伸手拉住她，把随风四起的头发都顺好又乱，把人按在怀里后繁杂才渐渐消停：“你撞到我了，所以得停下来。”
一滴小热泪在闭眼间转瞬即逝，落在速干纤维上蒸发了。
“我撞到你了，就应该让着你。”
黄闻嘉簌簌的笑声落在她发顶:“怎么越活越没良心了？”
手里帮着她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又扣上羽绒服的帽子，还是给偷偷哭鼻子的小朋友留点面子。
“不是正和你贴着吗啊？”
嗡嗡的回答闷到他耳边，帮着她顺顺气：“得了，情话超标，还是懂事，越来越会哄人了。”
“好歹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
他把成弈的脑袋提出来，在额头弹了一下：“你这给谁贴金呢？”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路过操场边的双杠，黄闻嘉转身问她会吗，成弈摇头。黄闻嘉双手一举把人往上面放，等坐在单杠上了成弈才反应过来，撑着双手也没生气，只管问他要干嘛。他也没急着回答，自己一撑坐到对面的单杠上。
午后的阳光实在是懒洋洋，成弈沐浴在其中，眼睛微微被熏上，睫毛扇出小阴影，黑发被染得漫出金光，她今天的唇膏是柔柔的烟熏玫瑰色，在冬日中像一杯待饮的鸳鸯奶茶。黄闻嘉想到说她像一个女明星的那个夜晚，闷哼一下。
成弈荡着双腿问他干嘛呢，他敞着八字腿俯去亲了一下她的眼窝，实属厚脸皮地回了一句没怎么样，像是体育课偷吻女神的高中男孩子一样，逃下单杠准备走人，成弈叫住他，你得抱我下来啊。
他插着兜转身，有时候拿她真的没有办法。
黄闻嘉拍拍她脑袋提醒走了，她还像树袋熊环着他，嗡嗡出声：“你数叁、二、一就好。”
“好，五、四、叁、二、一。”
“呐，你也越来越会哄小朋友。”小朋友叁个字，被成弈扬起刻意的音调。
婷婷给她发来信息，接到成子由后要不要一起碰个面，就在上次的咖啡厅。成弈回头问黄闻嘉介意和她老师一起碰面吗，他也没拒绝。
成弈环着双手臂，黄闻嘉双手插兜，两人就像在挑文案毛病一样，目光扫过一条条振奋人心的横幅，站在高叁楼前的花台边上。下课铃终于嗷嗷而起，整栋大楼都焕出新生气。成弈突然问他，你高考完扔过书吗，黄闻嘉摇摇头。
她很骄傲地说，我终于有你没有的东西了。
黄闻嘉不解，什么意思。
她看着楼道上涌出的莘莘学子，讲道，高考完的那天，全年级离校前都从楼上扔参考书和练习试卷，老师也不会干扰，那种感觉比你身份证上终于十八岁了还要棒。
黄闻嘉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只是淡淡回答，对我来说，大概是觉得自己拥有了选择的权利，可以离开家了，算是好答案吗。她只是看着对楼窜动的人头，突然点了下脚尖，眺望的眼光闪了一下，成子由出来了。
黄闻嘉以前看过成子由的照片，那是后他还上初中，在男孩子中长的算清秀，算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黄闻嘉估摸着朝他们小跑过来的少年也得有185cm。
成子由的表情显然是吃瓜，两人一看关系就不一般，何况对方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他正准备开口打招呼的时候，成弈抢先止住了他：“叫黄老师吧，我朋友。”说着便去看他校服里都套了哪些衣服。
“黄老师好。”成子由像乖乖虎一样，毕恭毕敬，脑子一转，声音中带着惊喜：“你不就黄闻嘉吗？”
成弈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成子由。
黄闻嘉则是定风不动，对。
“真是哎，成二彤你牛逼啊，交友圈竟然有这种大佬。”
成子由手臂搭在成弈肩膀上，不停说，牛逼牛逼。
成弈算是送了口气，放了一只手在成子由的加绒卫衣帽子下取暖：“加油！去了p大，让黄老师内招你进去。”
成子由几乎想要要跨过成弈这个中间桥梁了，成弈拉了一下他的校服示意稳重点，识眼色后有变成乖乖虎：“黄老师，你们上半年的新产品搭载5g吗？”
“关注发布会即可。”
“今年你会主持吗？”
“会。”
“那你现在负责哪块儿啊？想知道今年首发定价会在多少欧？”
成弈瞪了求知欲极强的成子由一眼，“能不能对别人的工作隐私放尊重点？”
“我...”成子由指着自己的嘴巴，哑口无言。
“加油，考好点儿，你姐说的没错。”
“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黄闻嘉侧身看着成子由的小样儿，“工作上自来熟。”
成弈扬起个嘴脸，“我真的有很优秀。”
成子由一副看弱鸡的表情，瞥了一下左肩膀下的成弈：“我是后浪。”
“静候佳音。”两人默契起声。
黄闻嘉指尖碰上成弈手背，成弈抽回放进衣兜里，会心一笑。
“我们先和婷婷碰面吃个饭，完了再送你回来。”成弈系好安全带瞄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成子由，他正在刷手机。
“他今晚不回家吗？”黄闻嘉问。
成弈无奈跟他解释道：“这个月还没放月假，何况快期末了”握着方向盘时又可以提高音量，“是吧，成子由？”
少年在玩游戏，这会儿顾不上亲姐。
成弈斜上眼光，看着后视镜里双手忙不过来的成子由，口吻开始变得严厉：“成子由，你有听我说话吗？”“成自由......”“成子由！”
成子由刚进局没多久，正在兴头上手机就被黑屏了。
“你姐姐和你讲话呢，你怎么不听？”黄闻嘉侧身向前把他手机锁频了。
成弈看着黄闻嘉这样帮自己出气，虽然嘴角没破功扬起笑容，但是眼里中都是温情，她侧身看着成子由：“你现在听得见我说话了吗？”
“我和同学约好的就这一盘啊，这才开始？”
“但我叫你你得答应我啊，是你不尊重人在先啊，哪里有理了？”
“成二彤，你今天底气很足？”
成子由使了个小眼神到黄闻嘉身上，心里想着，你忽悠谁啊。
“我每天底气都很足。”
“哇，桃桃今天也在！”成弈透过橱窗看到桃桃时，桃桃正手舞足蹈冲他们打招呼。
“今天吹的什么风，把你这个小仙女吹来了？”成弈落在前抱着小姑娘一下，就差原地转仙女圈了。
小姑娘被她圈在臂弯之下，一脸正经说：“因为最近下周要期末了，补习班已经停了啦。”
成弈把桃桃抱在自己腿上，自己和婷婷坐一侧，黄闻嘉自是和成子由坐一边。
桃桃见到黄闻嘉，自是礼貌招呼上：“叔叔，还记得我吗？”
婷婷抱歉地看了一眼黄闻嘉，又转向桃桃，尴尬地纠正：“得叫哥哥吧。”
“让我想想啊，到底是叫叔叔还是叫哥哥。”
成弈眼神也没回避什么，假装演算的时候蜷缩中倒是退缩叁分。自欺欺人，真的是安抚自己的小玩具。
“刘老师今年教高几？”
“高一外带高叁补习班。”
“他是你喜欢的男孩子吗？”桃桃捂着成弈的耳朵，轻轻的呵出悄悄话，有点像柳絮，挠红了成弈的耳朵。
成弈使出大人的口吻小声告诉桃桃：“人小鬼大，不可以乱讲八卦。”
“你上次不是说有机会的话叫哥哥吗？”桃桃乐的眼睛弯成了小彩虹，说完就捂着自己的嘴偷偷乐起来。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小时候鸡精味精吃太多了记性不好？”成眼睛故意睁大装作unbelievable的样子装傻。
“你看吧，你都承认了让我叫他哥哥这件事，只是记不得时间地点而已。”
成弈把小姑娘箍紧，“逻辑满分啊！你要是不害羞你就问他，我是不是喜欢他呗。”
成子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大一小在咬耳朵，给桃桃递过来叁明治：“小仙女，今年寒假想怎么玩呀？”
“妈妈说先上了补习班再考虑，而且我要为开学后的钢琴比赛做准备了，”
成弈八卦的嘴脸插进对话：“那岂不是和柯柯哥哥一样，都是小可怜？”
“柯柯哥哥，你现在还上补习班吗？”
“上，我告诉你啊桃桃。大人的话都别信，上补习班是一辈子的事情。”
在场叁个大人都笑了。
桃桃不明眼前状况，追问道：“为什么长大了还要上补习班？”
“因为人生，就是不停考试，不停补习。”
黄闻嘉在整个下午的话不多，也是直着身子在手机上处理自己的事情，偶尔看成弈几眼，偶尔回答成子由提出的问题，比如p大，比如专业发展，比如从业方向和深造，比如薪资的问题，还有长远方向。黄闻嘉问了一下他模拟的分数和排名情况，搜了一下资料，你还得努力一下。他怕断少年的念想，又加了一句，要是考不上，可以考虑你姐姐的学校。
“我只会去p大。”
我们大多时候妥协求次，只是放纵自己太多选择罢了。少年倒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综合评价和自主招生也占很大的比列，你别忘了就行。”黄闻嘉提醒了一下。
可能因为桃桃在，婷婷整个人都没上周拘谨。但成弈收在眼底的，还是执拗不过肃穆的高领毛衫。
“她自从上次放学偷偷找你之后，回家老是吵着要找你玩。”
成弈帮桃桃放下一只脚点在地板上，这样她要舒服一点：“那你要不要每周都来找我玩？”
“上次回家我妈妈让我反省了好久，每天练琴都追加时间。。”
“她凶你了吗？”成弈似开玩笑非开玩笑。
桃桃鼓起小河豚一般的脸，告状起来：“凶了。”
成弈配合着小姑娘演申冤这场戏：“怎么凶的？”
“凶着凶着就哭了。”小姑娘悄悄话装作告密，大人心中惊涛骇浪。
谁又在演一出喜剧。
婷婷喝了一口柠檬水，“还惦记着你上次买的奶茶。”
成弈搂着小姑娘的脖子问，“上次点的奶茶好喝？”
“还行，就是那个黑糖珍珠太甜了。”
“嘿，你这小孩儿嘴还挺挑的，那是他们家的招牌，你还嫌弃。”
“太甜了，妈妈说不能吃那么甜的食物。”
成弈去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也是，甜得齁着就不行了。”
婷婷给桃桃递上白水的时候，问成弈：“你工作怎么样？”
“还行，老板这周出差，估摸下周叁就走了。”她偷了个小曲奇放在嘴里，“你最近呢？要期末了。”
婷婷无奈耸耸肩膀：“老样子，传道授业解惑，叁缺一的状态。”
“哈，你这心态是挺好。”
“我也不能在你16岁的时候，告诉你20岁的时候会爱上30岁的男人，对吧？”
成弈抬眼看了一眼婷婷，她知道，那是不尊重的眼光。
成弈不敢看黄闻嘉，直转话题：“婷婷确实很懂的样子哦？”
“用你们现在的话怎么说，我这双眼睛看的太透了。”
成弈脑子出现了那张表情包，她带着怜悯和嘲讽，“哈哈哈哈哈哈。”
偷瞄了一眼斜对面的黄闻嘉，无奈黄闻嘉心灵感应也对上了她，成弈收回眼光苦笑了一下：“你现在也会玩了，一辈子和学生待在一起就是好。”
婷婷拿着纸巾擦桃桃嘴角留下的曲奇渣块儿：“可不啊，还赶上了小东西。”
成弈低着头迎上桃桃亮澄澄的笑眼：“啧。桃桃你妈妈嫌弃你。”
“彤彤姐姐，你好幼稚，我妈妈从来不问我爱不爱她，就证明她足够爱我了。”
“小小年纪，活得真通透，哪里学的？”
成弈饶了一下桃桃的痒痒，伸手拿着自己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可惜冰块已经化光了，风味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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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星》杨千嬅
因为没有大纲，所以每天只能想起来，就写点真实的对话，真实的生活，我每天不写对话我心里慌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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