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小馆

从三个小时前就不再说一句话的冷涵就连赵子玉都不敢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再哪里惹了表姐的恼导致小命不保。
直到林愁端着两道菜放在桌前，
“腌笃鲜，清蒸火方，慢用。”
饭厅内摆着很多可以吸收味道的纳香红豆，整整三个小时没有一点味道飘散出来。
但三个人还没看到菜的真容时，就已经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林愁对此很有心得：所以才说么，等待，对人类是有好处的。
小吴很悲催的在另一张桌子上抻长了脖子，嘴张得像是发情的河马，望眼欲穿不敢靠近。
林愁道，
“你也过来吧，一起吃。”
吴恪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赵子玉不耐烦道，“墨迹个什么，愁哥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哦。”
吴恪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屁股只敢挨着凳子三分之一，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只觉得腿肚子都在转筋。
赵子玉呲牙嘲笑，“出息！”
那个看起来很厚很笨重的双层瓷盆中，盛装着极其清澈但又带一点粉白的汤汁，淡黄色的笋块与嫩红的火腿肉在其中静静的载沉载浮，透过汤汁，能看到一簇绿色的植物画在盆底。
看起来清汤寡水，没有一滴油脂，普普通通的就像是大米白面一样简单。
但这时，有一丝丝极淡极淡却又悠远的鲜香无处不在的逸散着，扣人心弦。
那是一种用嗅觉就能感觉到的鲜，就像是午夜旷野中一匹孤狼从数里之外闻到泥土中绽放蔷薇般的感觉。
冷涵给赵子玉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勺柄有意无意的落在吴恪的方向。
吴恪几乎受宠若惊，连连傻笑，千恩万谢后动手盛汤。
冷涵低头微微一抿，清汤入口。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感觉像是含着一团氤氲的雾，极轻盈，极润泽。
汤汁在口中缓缓消失时，冷涵才睁开了双眼。
小吴怅然若失道，
“这就是春天的味道吧——假如我们还有春天的话。”
赵子玉舔舔嘴唇，一拍桌子，“好喝！”
冷涵的眉毛顿时就是一拧，杀气有若实质，“你是不是还想学着你爷爷喝酒摔杯骂脏话？？”
赵子玉立刻歇了，“表姐，我错了，我不敢了。”
最后飘来一个眼神，赵子玉差点被直接扼杀。
得了，喝汤吧，还是汤好喝。
林愁又端着两道菜放在桌上，自己也顺便坐了下来，
“味道怎么样？”
吴恪瞪大了眼睛，感觉今天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奇怪，“林老板，你，你和我们一起吃？”
林愁疑惑道，“这都过了营业时间了，我也是要吃饭填饱肚子的啊！”
吴恪眨眨眼，一句话憋在心里成了个哦字，不敢说。
林愁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大胸姐？大胸姐？吃饭了！！”
大胸姐没来，四狗子甩着哈喇子一摇一晃的进来了，半秒之内就挨了林愁三脚，夹着尾巴嚎叫着又跑了。
“奇怪，去哪了？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了啊，碗都没刷，本帅要扣你工资。”
林愁道，“不管了，我们吃....汤怎么样？这是最传统的做法，可是一丁点调味都没有，连盐都没放。”
小吴立刻跟上，“一个字，鲜。”
赵子玉一边把筷子伸向清蒸火方，才慢慢说道，“两个字，特别鲜。”
原因是和腌笃鲜比，那一盘清蒸火方，着实颜色娇艳无比，引人注目。
一夹之下，赵子玉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整块的火腿，而是已经切成了适口大小整齐无比的方块，却连一点缝隙也无。
心中不由得叫了一声，“厉害了。”
其实这和林愁的刀工没一点关系，寒铁软刀薄而锋利到了极致，自带寒意，切过之后，哪还会留下什么缝隙，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亮泽而透明的薄薄浇汁覆盖下，可以看到粉红与莹白相间、层次分明的火腿肉微微颤抖着。
入口后，柔嫩似膏，两种极其分明又完全不同的奇鲜交织在一处，异常和谐。
肉香中带着植物似的清甜，植物般的清鲜中却又有火腿的咸鲜肥美，吃在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油腻，忍不住想要一块又一块的不停的吃下去。
这让他有种不满，这一盘要都是我的该有多好啊，就能酣畅淋漓的吃个痛快！
嘴里却很甜的说道，“表姐，这个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冷涵的注意力在另一个盘子上，她问道，
“这是...”
林愁指了指新端上的两道菜，“这是生切火腿，这个么，火腿饭团喽。”
林愁生怕几人不能接受，解释道，
“这种级别的火腿，已经完全可以生吃，你看这个颜色，瘦肉鲜红，肥肉雪白，肥瘦相间，很漂亮对吧？”
“再闻闻这个味道，很纯正的馨香对不对，没有一点肉类的腥气，我用的是最精华的上方来做这个生切火腿，斜着肉纹一点点的片下来，薄得像纸一样。”
“相信我，如果你没有尝过生切火腿，你一定不会相信它的美味。”
“试....”
冷涵不待林愁说完，急切的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片放进嘴里。
“唔...”
忍不住轻呼一声，陶醉的小声道，“就是这样的味道...”
冷涵想起了被困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遗迹，弹尽粮绝等待支援，一连半月水米未进时，突然尝到的火腿的味道。
准确的说，不是火腿，而是仅剩火腿骨上硬得像铁片一样的皮和一点点肉丝。
随即她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却不知赵子玉和吴恪已经目瞪狗呆的盯着她好一会了。
于是，冷涵抬头，三个人六只眼睛目光碰撞，时间如同静止了一秒钟。
此刻赵子玉的内心是不可思议的。
（我表姐怎么了，那种温柔的声音，是我表姐么，是整个明光的话题终结者、人形母暴龙么，是谁偷走了我的表姐，我表姐魂穿了？）
此刻小吴同学的内心是极端崩溃的。
（卧槽，完了，她她她她她老人家在看我，我在干什么，我在看她，卧槽，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原地爆炸？挫骨扬灰？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