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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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力想了想，直接去了沈兰单位找她, 这个时间点, 沈兰肯定不在家。
到了沈兰单位，沈大力跟门卫说找他姐沈兰, 急事。
门卫让他在门口等着, 进去叫人。
沈兰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听见她兄弟来了，就将文件锁了起来, 将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
又微笑着道：“周姐, 小菊, 芳芳, 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忙着。”
“去吧，下午也没什么事。”周姐暗示她不回来也行。
“是啊，沈姐，你尽管去, 我给你盯着，有事我通知你。”小菊也热情地道。
沈兰笑着走了，她会做人, 在办公室人缘一直挺好。
当然, 更重要的, 大概还在于老庄的职位。
这里的领导都对她挺客气，更别说其他人了。
沈兰走在路上的时候，能感受到不少羡慕的眼神, 基于家庭，衣着，又或者形象和能力，不管哪方面，都让她心情愉悦。
她的婚姻，家庭，男人和孩子，任何一方面说起来，都比别人要好。
沈兰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大门口，看到她大哥皱着眉在门口来回走着。
看到沈兰过来，沈大力立刻迎了上来，“小兰——”
“大哥，我先带你去旁边的饭店吧，坐下来再说。”沈兰温声打断了沈大力的话。
沈大力一愣，也是他急坏了，这里确实不方便说。
和沈兰一起走了一段，沈大力瞅着左右没人，就忍不住道：“小兰，不用去吃饭，我这也没心情吃饭，你可得帮帮你大侄子。”
沈兰看了看自家大哥那急得冒烟的模样，脚下一转，往附近一片空地走去。
那里周围没有房屋，只有几棵树，有没有人接近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了树林边上，沈兰淡定地才开口，“怎么了？来福昨天不是还去我那儿了？”
“是啊，谁知道才一天就出事了！”沈大力再次确定了一下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来福被公安局抓了。”
沈兰皱眉，“怎么回事？”
“这事，也不怪人家胡乱抓人，来福被别人给骗了，听信了人家的，去偷了东西，以偷窃罪被抓了。”沈大力自己知道的也就些。
说完，他又哀求地看着妹子，“小兰，这一次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我们沈家可就这一个男丁。”
沈兰抿了下嘴角，“哥，你得说清楚点，被谁骗了？怎么骗的？偷得是什么？”
沈大力犹豫了一下，自己也觉得不说清楚不行，就道：“骗来福的人我们也没见到，今天来福回来，跟家里人说过，是有人花钱让他偷东西。”
看到沈兰谴责的目光，沈大力也尴尬不已，“我们也没少这孩子零花钱，以后再多给他点。”
“他……他从妹夫那个儿子那里拿了一个木匣子。”沈大力说道。
沈兰眉心就是一跳，她强压着不好的预感，追问道：“哪个儿子？”
可千万别说庄昭……
“就是刚回来那个，你说他回来个什么劲啊，这整的，大家都不痛快。”他儿子还出了事，沈大力抱怨不已。
沈兰刚刚的平静彻底消失了，她心烦意乱又焦躁不已，“大哥，你知道在研究院里偷东西可不光光是偷窃罪吧？”
“那还能是什么？就拿了他家一个盒子，里面就有些零钱，本子，后来还被公安都拿回去了。”沈大力郁闷。
“你说东西也还了，怎么还关着来福呢？来福不在家，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沈兰愤怒道：“这当然不是还了就能完事的，我问你，那些本子上都写了什么？”
沈大力被吓了一跳，这个妹妹凶起来他可真不习惯，“谁看都写了什么，我和你嫂子天天忙，小平倒是翻了翻，好像是说种地的。”
沈兰松了口气，那还好，又追问道：“他还拿了别的东西吗？”
沈大力忽然想到儿子说的，给他们拿个东西就给三百块钱，那些钱去了哪？
更重要的是，什么东西能值三百块？
他刚想说出来，又按下了心思。
他妹子说的对，在那种地方，偷钱和偷东西是一回事，偷别的——沈大力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没有，没有其他的了，小兰，你这次帮了哥，以后你说啥是啥，我让来福都听你这个姑姑的，以后大好好教导他，让来福和元英元艺互相扶持着。”沈大力低声道。
沈兰不信，“就拿这些东西，那些人图什么？”
沈大力立刻说道：“应该是弄错了，来福能懂什么，他自己回来都弄不清状况。还说给钱，我也没看到钱，肯定一看不对，就没给他。”
沈兰沉思了几秒，瞥了她哥一眼，“我这就去和老庄说，这个事，除了我之外，就别往外说了，你先回去，就跟平时一样——可以去公安局打听一下，就说孩子不懂事，刚成年才几天，还是个学生。”
“行，行，那我就等你和妹夫的消息。”
沈兰先回了单位请了半天假，本想直接骑自行车去找老庄，小风一吹，她又冷静下来。
自行车在路口拐了弯，去买了些肉和菜。
当庄建业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屋里的饭菜香。
庄元英和庄元英都聚集在饭桌边，就等着开饭了。
庄建业笑道：“怎么，做了你拿手的坛子肉？”
沈兰温柔一笑，“还有你最爱吃的噪子面。”
庄建业挑起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就是想让你们吃顿好的，赶紧吃吧，我留出来一份，明天给小昭送过去。”
庄建业哼了一声，“难道还等着他老子去看他？”
等一家人吃了晚饭，沈兰让俩孩子上去做作业，保姆先回房间，自己则带着准备看电视的庄建业上楼。
“怎么了？”庄建业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沈兰咬了咬嘴唇，低下头，“老庄，我对不起你。”
庄建业面色严肃起来，沈兰继续道：“昨天，元英不是要去他三哥那吗？结果，来福也跟着去了。”
“你侄子？那怎么了？都是亲戚，也没什么。”
沈兰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说道：“来福这孩子……被家里耽误了，平时我哥和嫂子忙，也没空管教他，他看到小昭家的木匣子好看，就今天上午进去，把匣子偷出来了。”
庄建业将自己的茶杯重重放到了桌子上，“他怎么能偷东西？！”
沈兰赶紧道：“就是说啊，我跟我哥说了，来福这也太不懂事了，这叫我们都跟着脸上无光。”
看了庄建业的脸色一眼，沈兰接着道：“今天下午已经把东西还回去了，来福还是被公安带走了。老庄，来福还不成熟，他会做错事也是正常的，成年人有时候都会做错。但是，要是判了刑，他这辈子都毁了。”
沈兰眉梢泛上愁绪，“老庄，他还是个学生，刚成年，准备去念大学，要是有了案底，可怎么办，我大哥这辈子就指望他呢。”
庄建业眼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东西，“那你想怎么办？”
沈兰转身对面庄建业，诚恳地说道：“老庄，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不敢说对孩子多好，没饿着他们，没冷着他们，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我不指望他们三个给我养老，只要他们孝敬你就行了。”
“我知道现在提出让小三帮忙不对，但我也是毫无办法，能不能，能不能让小昭说是他把东西给来福的，让来福看看，第二天再送回去？”
“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只要来福没事了，我带着他去给小昭磕头都行。以后，我肯定让大哥好好管来福。”
庄建业点起根烟，抽了大半才说道：“我一会儿去看看。”
虽然已经是晚上，庄建业也没等第二天，当天就去了云昭那里。
车子开出去之前，沈兰往车里放了坛子肉，各种水果，“给孩子带上，这跟那个无关，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庄建业顿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到了研究院，门卫将人拦住登记，小跑着过去跟云昭核实了，才让庄建业的车进去。
庄建业到了云昭的院子外面后，眼里带上了诧异，他还没来过庄昭这边，以前觉得儿子做的是研究院的文职。
现在看看分的这房子的大小，可不像是一个小小的文职能住的了的。
房子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不算高的围墙。
从围墙上能看到院子中铺着路，留出窗台下的一片平地，其余的地方种了东西。
由于是晚上，看不太清，只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
房间里还开着灯，小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爸爸，我洗漱好了，该睡觉了，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庄建业脸色缓和了些，在门上敲了敲。
很快，云昭就带着小熊出来了。
“爷爷！您来啦！”小熊热情道。
庄建业本来不想拿东西下来，因为想到沈来福的事，心里有点膈应。
但是看到小熊，又觉得东西是无辜的，就从里面拿了出来。
“爷爷您可真好，还给我们带东西，该我们孝敬您才是啦。”
父子俩将庄建业迎进去，庄建业看到过来送水的顾雨，现在也没心情追求他还在儿子这里蹭住的事，跟云昭道：“找个地方，咱们说说话。”
顾雨一看，抱起小熊进了里屋。
“爸，怎么了？”
庄建业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最终道：“小三，今天的事，你沈阿姨跟我说了。”
“沈来福来你这里偷东西了？”
云昭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是那种庄建业从没有见过的开心的笑容，“确实有这个事。”
庄建业简直不知道云昭怎么想的，还笑得出来，只得再次确定道：“我听说，他偷的那个木匣子还回来了？”
“嗯，已经回来了。”
“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吗？”庄建业追问道。
云昭避开了正面回答，“里面是我儿子的零花钱，还有他的书。”
那些东西重要吗？对小熊来说，就可重要了。
对农民和修车人员来说，还可能是宝贝。
庄建业彻底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重要的东西让儿子受影响就好，他说道：“这事，确实是沈家那小子做得不地道，现在她也被抓起来了。”
“沈家就那一个儿子，你要没什么损失的，就饶他这一次。”
云昭惊讶地看向庄建业，“爸，我怎么饶他，我又不是法律。”
法律判他多少年，他也做不了主呀。
再说，就算他没损失，他也不打算帮忙。
看他不顺眼这个理由足够了。
“你就说那东西是你给沈来福的，只是让他回去看看，第二天再送回来。”庄建业沉吟着说道。
“你放心，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让沈家人登门了。我知道以前你委屈了些，我就想着，男子汉有点挫折更能成长起来。”
“刚好那些年我也忙，没怎么顾得上你。”庄建业看向黑胖的三儿子，心里感慨起来。
他一直以为最平庸的是三儿子，现在看来，比他想象中好多了。
云昭没什么感觉，他只是看向庄建业，嘴角一弯，露出和小熊一模一样的弧度，就是特别灿烂的那种。
云昭语气轻柔地道：“爸，我也想帮忙呀，可是恐怕不行。”
“爸，您可能不知道，我参与的任何一项研究拿出来，都能成为有人盯着我的理由，从方方面面盯着的那种。”
“所以，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安全局的人看见了什么。”
“除了小熊的木匣子，还有一份可能改变华国生产业的详细机器资料，被沈来福拿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经过儿子的贴心讲解，庄建业的脸彻底红了。
这是气得，也是羞愧的。
庄建业腾地站了起来，气得手都发抖，走了几步，在大门前停了下来，背对着云昭，庄建业沉声说道：“她没说沈来福还拿了资料！你就当我没来过，我也不该来。”
如果知道沈来福干的事，他不至于来说这些话，他最痛恨地就是国家的敌人。
而间谍罪，是根本沾惹不得的。
云昭嘴角的笑容更加耀眼，虽然他是大黑脸，但是也弄出了耀眼的效果。
屋里，顾雨正看着小熊珍惜地摸他的钱匣子。
笑着问道：“小财迷，你为什么把多出来的三块钱还回去了？”
“爸爸，做人要诚实呀，我怎么能拿人家的钱呢~”小熊骄傲脸，他可是个有原则的人。
如果是三个亿，他可能会肉疼很久再还，三块钱没有什么压力啦。
第二天，小熊早起给他的花花草草松土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叶子底下的东西，“嘿！这里居然有一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