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修并不认为赤风,忽然看见冒出来这样一个人,忙开口问父亲:“爹,他是谁?怎么不停地往咱们所站的位置看过来?”
赤风出现的刹那,文大夫就知道,在这背后一定有三姑娘插手了。
既然这件事三姑娘想要来办,那就不需要他再露面了,所以,面对儿子的疑惑,他给出答案:“你且看着吧,看看人家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你也好从中学一学,免得以后又露出这幅慌慌张张、六神无主的模样,看到你这样子,就算你是无辜的,也让人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真做了错事。”
被父亲教训,文言修不敢多言,只能听话的点着头,安静的站在父亲的身边,静看事情的发展。
赤风在跟文大夫打好招呼之后,就开始放开手脚在众人面前表演起来。
他素来性格活泛,最喜欢做的就是爱折腾一些事儿,眼下有件现成的事让他折腾,他当然要好好地玩一把,争取能乘兴而归,这样也好完成三姑娘交代的任务。
只见赤风绕着苦主走了两圈,看那小妇人眼神闪烁,表情虽然悲苦,可偶尔眼风流转出来的情绪却不似那死了丈夫的妻子一样神情俱痛;换句话来说,眼前的小妇人表现出这般样子,的确是有三分真情流露,但剩下的七分皆是含有表演成分。
没想到离京数日,等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碰见了一件这么有意思的事,看来三姑娘还真是给他安排了一件有意思的差事。
想到这些,赤风就站定在小妇人面前,用扇尖指着被盖着粗布的担架,问:“小爷且问你,这躺在上面的人可是你的丈夫?”
小妇人一看赤风那身打扮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面对这样的贵人,她自然不敢再像刚才那样闹腾,而是贵人问一句,她麻利的回答一句:“回这位公子的话,这躺在上面的人的确是小妇人的丈夫李大牛。”
赤风又道:“哦,既然是你的丈夫,那你应该知道,他是生了何病这才来文家医馆问诊的吧?!”
听赤风提起文家医馆,小妇人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梗着脖子,红着眼睛怒指着文言修:“就是这个庸医害死了小妇人的丈夫,我家大牛本是健壮的庄稼汉子,这些年因常下地干活,多多少少积累了些病症,眼下到了春忙季节,眼见着马上又要翻地种粮,大牛忽然身体不适,小妇人这才陪着我家丈夫来到文家医馆看诊;这京城里的人都说文家医馆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医馆,可没想到,这就是个草菅人命的祸害之地;我家大牛就是被这里的大夫看了病,吃了他们抓的药后,就撒手人寰了。”
听到小妇人说的有理有据,原本就有些偏袒小妇人的看客们立刻就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指着文言修大骂他是庸医误人、草菅人命。
赤风看着被小妇人煽动起来的无知百姓,脸上一闪而逝一股冷笑。
跟着,就赶紧走到门口,大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我说各位邻里街坊,这文家医馆可是京城里的老医馆了,别说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医馆,就连京城以外的一些城镇,也有人慕名而来,请这里的大夫为其看诊。”
“我也知道这位小妇人十分可怜,死了丈夫,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实在是遭人同情;可是大家请在这里听我一言,在整件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随便妄下定论,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冤枉好人的。”
听到赤风这么说,立刻就有声音从人群中喊了出来:“这位公子莫不是认识这对草菅人命的大夫?怎么字字句句都向他们说话?”
赤风道:“文大夫父子俩在京城里的名声和声誉想必不小吧,我认识他们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了,你且问问你自己,难道你就不认识他们吗?难道,就是因为我认识他们,你们就怀疑我是跟他们通了气的?”
“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们就且先信服公子不是个有失偏颇的人,但是,这位小妇人当堂指正文言修用药杀人,人证物证俱在,可是容不得抵赖的。”
赤风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地摇着:“是啊,这人证和物证都在呢,的确是不容他人抵赖;但是大伙儿都仔细想想,这些物证和人证都是这位小妇人的一面之词,眼下大家都只是在听这小妇人说话,何曾给过机会让文言修大夫也说上两句了?有句话是在怎么说来着,就是想要判定一个人死罪,也要让这个死刑犯在临死之前有一次阐述的机会,不是吗?”
听到赤风这么说,众人渐渐也觉得这番话颇为在理;的确,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只是看到了小妇人的哭诉和苦主的尸首,至于这文言修大夫的言词与解释,他们可是一句都没有听到。这对小文大夫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太公平。
就算人真是他杀的,他也要说明他为什么要杀人吧?这李大牛只是个庄稼汉子,何时跟文家医馆有了仇,竟让小文大夫不惜借看病的由头,将人悄悄解决?!
看着看客们的眼神渐渐变了,议论声音也慢慢开始偏向文家医馆,小妇人就顿觉事情不妙,赶紧就抱着儿子站了起来,指着赤风的鼻子,将刚才的惧怕全部都抛到一边,宛若泼妇一样咒骂起来。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是文家这对父子找来的帮手对不对?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人,根本就不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你们各个包庇,就是为了替真正的杀人凶手瞒天过海,为杀了我家丈夫的文言修找推卸责任的借口。”
看着情绪莫名激动的小妇人,赤风将指着自己鼻尖上的手一把打开。
看着小妇人捧着自己的手指疼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他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而是嗤之以鼻道:“我说这位大姐,像你这种动不动就乱咬人的毛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学来的?我何时说过要包庇文家父子了?我只是说,想请文家父子也能站出来讲一讲他们的情况,这样,也好方便大家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不是吗?何况,我这样安排也没什么不妥,这件事就算是送到官府去,官老爷也会在问过你话后,找来这文家父子来问话的;毕竟想要断案,总不能只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就草率下决定。”
“只是大姐你现在的态度很让人怀疑呀,你为什么不想让大家听小文大夫说话?难道是害怕他说出对你不利的言词?这不该呀,明明整件事你和李大牛皆是苦主,既然身为苦主,你又为何会害怕呢?还是说……,李大牛的死根本就不管文家医馆的事,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大伙儿,愚昧众人?所以,这才害怕被拆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妇人就像是被说中了最害怕的话一样,连忙摆着手,神情慌乱的解释着:“我家大牛就是被文家医馆害死的,事实摆在面前,小妇人才不怕呢。”
“好!既然不怕,那我们就让文家医馆这边也站出来说一说,这样的话,就算到最后,判定文家医馆害了人命,他们也无从辩驳了,是不是?!”
“是啊小嫂子,咱们就听听这文家父子怎么说,只要是他们害的人,我们就会帮你一把,绝对不会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来。
在这个声音爆发出来后,又有声音传出:“对,就听听文家父子怎么讲,若是他们真的敢推卸责任、言词逃避,我们也会第一个站出来不依。”
听着众人的高呼声,小妇人拘束不安的四处张望;一双抱紧儿子的手也在这个时候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来找她的人对她说,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些,只要等她来到文家医馆大哭大闹一顿,就能拿到他们商量好的钱财;可是眼下呢,她照着那些人的吩咐做了,可是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他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反而在这关键时刻,跳出来一个坏事的程咬金?
眼下,她是真的骑虎难下了;慌乱的眼神看向躺在担架上的丈夫,此刻,她是真的从心里生出悔意来。
要知道,这件事要是做不好,到最后倒霉的那个人可是她啊。
不管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为了自己,也为了拿到商量好的钱财,此刻就算是再煎熬,她都必须要让自己坚持下去,不然,等这件事真的闹崩了,她可能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所以,在经过一阵心里建设之后,小妇人立刻鼓起勇气,故作镇定道:“好,既然有乡亲们为我做主,那我们孤儿寡母也不再害怕什么。小妇人就在这里听听,看看这对杀人的父子,能说出什么巧言善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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