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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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遗忘
“你都看到了什么？”见我醒来了，霍南平立刻出声问道。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从棺材内爬了出来。
“五子借寿，借的其实是我的命。只是因为意外撞见了鬼出殡，李军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
我神情落寞，将自己与王硕残魂融合后看到的景象讲了一遍。
“知不知道那具女尸在哪？”
我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霍南平脸色有些难看。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绝望。
最可怕的不是鬼，原来是人心。
“你似乎，并不关心五子借寿，而只是想找到那具女尸？”过了很久，我问霍南平。
霍南平看了我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五子借寿术法已成，没有办法改变。现在你体内的冥火已经被取出，不会再手任何牵连。反而是鬼出殡的那两只鬼，现在想要你命！”
“我要报仇，不是为了王硕，而是我自己。五子借寿，所有人都该死！”我低声说。
霍南平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外，但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能帮你。我答应救你的命，可没说要替你报仇。更何况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如果贸然插手很容易引火上身。而且，有些事你不懂，和人斗和鬼斗是不同的，这是我们执掌阴阳之人的大忌。”
“我不用你帮我，我自己能解决。”我说。
霍南平笑了：“你解决？你拿什么解决？这一次你侥幸没死，是阴差阳错，你连一点道行都没有还想报仇？”
我看着他：“我有一条命就够了。”
霍南平听我这么说，明显是愣了一下。
“好，你报你的仇，不过不是现在。我既然答应要救你的命，我就会保证你周全。至于以后怎么样随你，你只要离开雨丫头就好。”
离开小雨么？既然我会害死她，还不如早点离她而去，这对她对我都好，我也早就有这个打算。
“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我问霍南平。
“没有别的办法，按照你所说，王家那小子明显知道女尸埋藏的地点。他指向的位置，也离不开这座山。”
“所以呢？”
“出魂！”霍南平说道。
我身体一僵，上次魂魄离体要不是没有小雨我可能三魂七魄早就散尽。
而现在霍南平还叫我出魂？
我咬了咬牙：“好，你告诉我怎么做！”
霍南平点点头，让我平躺在地上，将放在不远处的香烛拿了过来，又从随身的布兜中掏出了朱砂毛笔还有一根银针。
那银针中空，上面篆刻着古朴的花纹，看起来大有来头。
“一会儿闭着眼睛向前走，心里不要有任何杂念。记住，手握住朱砂细线，如果感觉线断了立马回来。”将系有铜钱的朱砂细线在我身上绑好，霍南平对我说道。
“知道。”我应了一声。
上衣已经被尸变后的霍南平撕破，霍南平用毛笔沾着朱砂在我身上不知道画了些什么，画完后快速用随身带的黄表纸叠出了一副纸棺让我握在手中。
“无论谁叫你，都不要回头。”他又提醒了一句，然后拿起了那根银针。
“准备好了没有？”
“嗯。”
“好！”他说了一声，突然将那根银针刺在了我的眉心处。
我只感觉眉心处疼了一下，迅速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我眉心处传来，我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三魂七魄居然在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
下一刻，我睁开了眼睛，就见自己正躺在几座坟中间，而霍南平则坐在我身旁，好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样表情僵硬一动不动。
“闭上眼睛向前走，那棺材会为你指引方向，记住我的话。”
霍南平依旧在坐着，也没见他嘴动过，却发出了声音，好像那声音本就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我没有说话，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飘，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瞅了眼手中的那纸棺，慢慢闭上了眼睛。
顿时，眼前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之前因为第一次出魂异常紧张，没有体会到魂魄离体的感觉。
这次，虽然紧闭着双眼，但是周围的一切却仿佛在我眼里，我竟感受的十分真切。
而且身体发飘，好像是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处在失重状态。
我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感觉像是在跳，但却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左摇右晃险些摔倒在地。
正在这时，手中的纸棺突然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我的身体被那阵凉意操控，根本没感觉到双腿在动，我的身体却已经慢慢向前移动。
我惊讶异常，赶紧抓紧了系着铜钱的朱砂细线，想要停下但身体却已经不听了使唤。
感觉着身体就要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我已经皱紧了眉头。
可没想到，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痛楚，我的身体直接穿过了那棵大树，只是在穿过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好像是灵魂扭曲之后产生的必然反应。
然后，接二连三的树木出现在我身前，尽数被我穿过，身体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还记着霍南平的话，一直保持着警惕，感受着周遭一切，好像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我自己。
没有风，没有声响，没有味道，我似乎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知道飘了多久，天空居然下起了小雨。
无声的雨穿过我的身体，更多的雨滴掉落在身体四周，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我摸不到。
慢慢的，雨越下越大，但落在树上地上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远处，几只松鼠跳下树枝，跑向了密林更深处。
脚下蚂蚁，在水坑中还在奋力挣扎。
天空异常阴沉，伴随着闪电的刺眼光芒，我全部能感觉到。
我就在这大千世界，一切都能感觉到，但一切都不会与我建立半点联系。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我的眉头慢慢舒展，竟开始享受这一切。
然后……
“小河哥。”背后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小河哥这个对我的称呼只属于小雨，可小雨怎么会在我身后？
我下意识的想要转过头，但却猛然想起了霍南平的叮嘱。
幻觉，都是幻觉，我强迫自己平静下去，对这个声音未做任何理睬。
“小河哥，你怎么了？我是小雨啊，我来找你。”背后的‘小雨’继续说道。
我冷笑着，小雨性格乖巧，我让她在房间不要出来，她怎么会来找我？
“小河哥，你难道不喜欢小雨了么？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转过头睁开眼睛，我是小雨啊！”
“呵呵，小河哥，你果然是不喜欢小雨的是么？那我走好了！”
“小河哥，你居然真的不理我，你忘记你原来对我说过什么么？”
我对你说过什么？你又不是小雨，我知道你是什么鬼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说什么？
等等！我忽然一怔。
我对小雨说过什么？
隐约间，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对小雨说过什么，可是任凭我如何去想都想不起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曾经发生过，却被我遗忘了。
“小河哥，你忘记那天我们在地下，那几口棺材旁你对我说……”
几口棺材！被抹去禁锢的记忆，在这一个仿佛冲破了枷锁，在脑海中产生了一道裂痕。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
小雨，我对小雨说过什么，可我不记得了！
“小河哥，你想起来了么？你当时说……”
“我说了什么？”我刚想转过头，胸口处却突然传来了一股炙热的燃烧感。
“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伸出手下意识的向胸口摸去，立刻摸到了一块坚硬的什东西。
长命锁！
不对，这不是小雨！
它能窥觑我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但它不是小雨！
“小河哥，你转过头看着我，我告诉你你对小雨说了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试图令我回头。
“你是什么东西？敢冒充小雨！”
我心中愤怒，之前一直被我压抑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
人想杀我，鬼也想杀我，凭什么！
身体越来越凉，那一刻隐没在鬼骨当中的阴气在顺瞬间遍布全身，就听身后一声闷哼，那声音突然消失了。
“小河，你来这里干什么？”李军叫我说道。
“是不是王硕又骗了你？你等我这两天……”
“去死吧！”我心中愤怒，大声咆哮着，一直隐没在灵魂深处的那阵阵煞气透体而出。
“唰！”第一次，在出魂后除了那几个声音之外我唯一一次听到的声响。
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几只孤魂野鬼，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
然后下一刻，魂飞魄散！
“小河，李军的婚礼怎么样？”
“萧河，你得救我！”
“这是奶奶给我孙媳妇留的，你不要……”
“小兔崽子，谁让你去河里洗澡的？”
……
无数个声音，属于不同的人在那几只鬼魂魂飞魄散后突然充斥进我的脑海。
我破碎的记忆，或悲伤或美好的回忆在那一刻全部在我脑海像是幻灯片一样不停切换。
怎么回事？怎么了？
我丢掉了那纸棺，痛苦的抱着仿佛随时都要炸开的脑袋。
怎么回事？我遗忘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河离不开雨，雨离不开河，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小雨！
“呼！”掉落的纸棺突然剧烈燃烧，我猛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