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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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成亲啦？新娘是萧家那小寡妇？”
巨大的吼声从村长家里传出来震得这个漂亮的农家小屋摇摇晃晃，吼声响彻天空吓得周围土狗野猫落荒而逃，可见此刻说话之人内心的震惊与不解。
周围邻居们还以为地龙翻身（就是地震）一个个连滚带爬的滚出来惊魂未定，待听清楚声音的内容之后，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她们顾不得危险集体跑到村长家院墙外，贴着耳朵仔细探听不愿错过一丝精彩地方。
“别激动，别激动，来喝杯茶消消气。”
杨黎用宽大的袖口来来回回擦了好几下脸，这才将满脸的唾沫星子擦干净，某人不敢生气舔着小脸屁颠屁颠给面前这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奉上一杯茶。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接过茶水头一仰，一口全喝完，空空的茶杯被他随意丢回桌子上，低头呸呸呸不停吐出嘴里的茶叶，看的杨黎嘴角直抽，无可奈何。
眼前这位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黑黑、头发有些许发白的中年汉子便是绿柳村的村长，和杨黎的老爹乃是生死之交，杨老爹死后一直把杨黎当成亲身女儿照看，可惜这个混账东西不省心，小时候天天给他惹是生非，长大后居然敢给他娶寡妇？真是操蛋！
“说，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把话给老子全部说清楚，不然就算你爹活着老子也要当着他的面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村长指着杨黎的鼻子一口一个小兔崽，说得某人完全抬不起头来，唾沫星子再次被喷了一脸。
旁边一位中年农妇见状不开心了，顿时脸色一跨指着村长的鼻子破口大骂，把他骂得和孙子一样不敢还口。“老不死的你说什么？你要打死谁？你敢动老娘的心肝宝贝一下，老娘今天就废了你。”骂完后便把杨黎拉到一边安慰着说道：“小黎别怕，阿娘在这里呢，那个老混蛋要是敢打你，阿娘就立刻宰了他。”
村长被自家婆娘骂得脸色涨红，刚才庞大的气势瞬间被破，唯唯诺诺不敢顶嘴，只得小声嘀咕道：“你就护着她吧，迟早要护出大事来。”
“老娘乐意你管得着！”
村长婆娘河东狮一口，村长立马就歇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杨黎看着面前不讲道理维护自己的阿娘立刻开启撒娇模式，抱着阿娘的胳膊轻轻摇摆着，小声抽泣着喊道：“阿娘～”声音柔弱酥腻，听得柳大娘心又软了三分。
“别哭别哭，一切都有阿娘在，有什么和阿娘说，阿娘给你做主。”柳大娘抱着杨黎轻声安慰，那模样和刚才的泼妇判若两人。
“谢谢阿娘～阿娘真好～”某人又开始撒娇。
柳村长看着抱着一起演戏的娘俩嘴角只抽，但是没辙，心里再气也只能憋着，差一点憋出内伤来。
十九年前，当时还不是村长的柳村长外出遇险幸被杨老爹所救，柳村长非常感激，见杨老爹四处流浪无家可归就把他和杨黎一起带回绿柳村，这么多年来两家人的感情非常好，亲如手足。
小时候杨黎没人照顾就天天跑到村长家混饭吃，恰巧村长老婆喜爱女孩子，可惜家里就一个独生子没女儿，就把杨黎当亲生女儿一样来疼爱。当时杨黎调皮捣蛋的性子对其他人来说是祸害，但对于柳大娘来说这是机灵喜爱的不得了，相比起自家那傻得像木头一样的儿子，还是活泼好动的孩子好玩些。
就这样，没娘的小杨黎认了柳大娘做阿娘，有了这个当时绿柳村第一泼妇的撑腰，熊孩子杨黎就成了村里鼎鼎有名的小霸王，无法无天。有时候村长都看不下去很想把这小兔崽子揍一顿，可只要杨黎一哭，他就会被自家婆娘打得很惨，三天不敢见人的那种。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柳村长这个村里人人敬佩的好汉一遇到自家婆娘就变成软脚虾，婆娘一发飙他必须跪搓衣板，十足一个妻管严。
杨黎搂着柳大娘滔滔不绝的把她和柳夕相处的那六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来，她们之间的感情是如何生根发芽最后变成现在这样，两人彼此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好孩子，都是苦命的人，真是苦了你们。”柳大娘听着听着，仿佛看见了那两座偏僻的小院，那两位孤苦无依的女子，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风雨同舟相互守望，不禁当场落泪。
柳村长也微微有些动容，但是为了保持仅剩的威严故意绷着一张脸。
“阿娘，干爹，我真的很喜欢她，这辈子非她不娶。没有她，我活不了。”杨黎抬头看着柳大娘和村长认真的说道。心里已经偷偷做了决定，倘若就算阿娘和干爹都不能认可，她还是会娶柳夕的，这点谁也改不了。
“可怜的孩子，阿娘替你做主，既然喜欢就娶她，别哭。”柳大娘心疼的替杨黎轻轻擦眼泪。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柳村长大声打断她们：“不行，她们两个都是女人怎么可以成亲？这有违天理，会遭天谴的，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和柳夕真心相爱，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有违天理？”杨黎气呼呼的说道。
“就是，既然小黎喜欢凭什么不能娶？”柳大娘照例给杨黎撑腰。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自古以来从没有女子和女子成亲的先例，这不符合纲常伦理。小黎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过两天干爹就给你找户好人家。”柳村长不顾自家娘子的反对依旧强硬的说道。杨兄弟死前曾把杨黎托付给自己照顾，她是个好孩子决不能入了歧途，自己不能辜负杨兄弟的心意。
“纲常伦理乃是前人所定，人非神无法保证其无过错，圣人并没有说过女子不能和女子成亲的，只要两情相悦有何不可？更何况，很多年前大冥的女皇不也是娶了好几位妻子嘛，当时不也没人说。”
“你，你，这，哼。”
小夫子利索的嘴皮说的柳村长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吵吵闹闹有什么用，赶紧坐下来想个办法，再吵老娘就发飙啦。”柳大娘见状分别把杨黎和柳村长拉到一边坐下。
两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一方，沉默相对。
良久杨黎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要娶她。”
“你个混账东西，那寡妇到底给你喂了什么*汤死活要娶她？再说，就算女子能和女子成亲那又怎么样？别忘了你现在是夫子，她是寡妇，你俩在一起就不怕人说闲话吗？”村长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孩子就是倔脾气，和她死去的老爹一样，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柳村长很生气，又气又无奈，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和寡妇杠上了。前段时间自家那宝贝儿子在外游学和人家寡妇勾搭上了，还差点闹出人命官司，老两口拼死拼活的赶过去救下自己儿子，结果儿子非那寡妇不娶。不管老两口说什么就是不听，不同意就寻死觅活的，老两口无奈只好答应。好不容易搞定那边，没想到一回家干女儿也要娶寡妇，这都是个什么事情啊？今年命犯寡妇年吗？
“寡妇怎么滴？瞧不起寡妇啊？老娘不也是寡妇，你死没良心的当初怎么娶老娘的？”柳大娘一听怒了，顿时横眉冷对。
“娘子别生气，我说错了，该打该打。”自家婆娘一生气村长立马怂了。
寡妇什么的，算你们狠！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要娶她，大不了成亲后我和她离开这里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什么你要离开这里？”柳大娘闻言大惊。
“你走了，学堂怎么办？”柳村长也很惊讶。
杨黎起身走到柳村长的面前弯腰行一个大礼，然后淡淡的说道：“多谢干爹和阿娘多年来的照顾，小黎在此感激不尽。我们杨家曾经和皇城叶家有过约定，再过不久我必须要去赴约。小黎知道柳大哥无心功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夫子，有他在，学堂那些熊孩子就不敢造次，小黎走得也会很安心。”
柳大哥是柳村长的独子，曾是杨老爹的学生，高中秀才后一直对官场无意，本向往杨老老爹做个逍遥自在的夫子，可是后来杨黎继承夫子之位后便外出游学了。这次因为娶寡妇的事情被柳村长给下了死命令，等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就马上回绿柳村。
“什么时候走？”柳村长闷闷的说道。
“等守孝期过后成了亲就走。”杨黎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这么快就走啊，不走不行吗？”柳大娘十分不舍。
“哎～那还有一个月吧，你先回去吧，成亲的事情我和你阿娘会替你商量的，先回去吧。”柳村长看着杨黎叹了一口气。
“多谢干爹和阿娘。”
小夫子再次行了一个大礼，而后低着头走出村长家。院子外杨黎被一群人围住，大伙好奇的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后我和萧娘子大婚，欢迎大家来我家喝杯喜酒！”
杨黎高兴的大声报喜，然后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中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