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地瓜扯了汤晓丹去了,其时天色尚早,两人不敢在街上多耽,亦不敢投宿旅店客栈。趁着城门还没关,两人急匆匆出了城,怕官兵来搜捕在,大路亦不敢走,只敢捡那山间小路走。
眼看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处废弃的破庙歇身。
那是一间废弃的二郎真君庙,院子已经荒芜的长满杂草,深秋苦寒,草色都已变作枯黄,断壁颓垣交错于深草之中,望去全是一片萧瑟景象。主殿的屋顶西南角上也已经破败,向上望去能从破洞里瞧见天空。
汤晓丹身上有孕,经不起跋涉,今天她已经受了一番惊吓,又被赵地瓜扯着奔逃,此刻见了这休息之所,竟是萎顿在地上,一步也走不动了。
赵地瓜扯了些枯草,铺在正殿的地面上,扶汤晓丹坐了。自己自去外头捡拾枯枝败叶,好回来生火。
汤晓丹瘫坐在枯草上,她的脚痛得要命。于是等赵地瓜出去,自己脱了鞋袜一瞧,脚趾头跟脚掌边缘处,已经磨了好些水泡出来。
她从小只要不顺心了,总要寻个缘由,将别人打骂一顿来撒气出火。她家里的丫头婆子也只得忍着她。
嫁入梅府之后,虽然她家门第不高,只是淮扬盐商,但是有个富可敌国的老子,汤晓丹之父又有心结交权贵,好让自己儿子也能走上仕途,既然打着富贵两全的如意算盘。于是嫁女时可谓是大手笔,嫁妆笼箱一车车的往梅家推,各种黄金白银自不待言,绫罗绸缎,翡翠珠玉更是车载斗量。梅府得了这样一笔大财。自然汤晓丹在梅府里也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此刻可真是从云端重重摔到了地上!此刻又没人在她眼前,好叫她骂一顿来撒气。
汤晓丹满心焦躁烦闷,脚已经磨破,从早上到现在都水米没打牙。早已腹中擂鼓了。可是这眼下里那里有东西可吃,若是怀中的金珠宝贝能吃,倒恨不得啃上几口了。
赵地瓜抱了一大堆枯枝回来,又捡了好些干草。
两人从梅府中逃出的匆忙,自然没有火石火镰可用。赵地瓜倒也有几分本事。只见他将自己短衣下摆撕了一条下来搓成绳子,系在一根木棍上。又将一根较粗的木棍垫在底下,用双脚固定住,来回搓动绳子,教两根木棍相互摩擦。汤晓丹心中不爽利,冷眼瞧着赵地瓜前后忙活。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过去了,底下那块木头只是冒出了些许白烟。赵地瓜却心下欣喜,搓的更起劲了,只见白烟更盛,不久后开始有几点火星溅出来。赵地瓜忙使嘴去吹,将这些火星都吹到早已准备好的一把干草上。只见干草也冒出了白烟,一会儿就燃烧起来了。赵地瓜开始将枯枝败叶也添加上去。一个熊熊燃烧,暖和又明亮的火堆就生起来了。
赵地瓜生火用了半个多时辰,汤晓丹一直冷眼瞧着。
见火已生好,便叫赵地瓜:“你去买些吃的来。”
赵地瓜道:“方才我拾柴时出去瞧了,四周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却往哪里去买吃的?”
汤晓丹道:“那怎么成!我可是有孕的。今日一天都没用过饮食了,明天怎么继续赶路?”
赵地瓜无法,只得再出去找了一圈,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外面也瞧不清楚。赵地瓜东找西找,最后见到南面山坡上有一片不过一人高的野酸枣树。此时树叶已经黄落,枣子却干在枝头上。赵地瓜心中欣喜。于是用衣襟兜着,摘了一大捧回去。
汤晓丹见赵地瓜回来,只带了一捧干的野酸枣。心下不悦。赵地瓜要她吃,她拿手指拈了一粒送入口中,尝过之后嫌滋味酸涩,不肯再吃。
赵地瓜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吃了个快活。汤晓丹转过脸去,自己铺了铺地上的干草,躺下脸朝着墙里头睡了。
早晨起来,赵地瓜自去外面撒niào。又寻了山间溪流抹了把脸。汤晓丹起来,也偷偷去墙后面上了厕所。
赵地瓜回破庙去,看见汤晓丹仍是六神无主的在地上坐着,两手间缠绕着一根草叶子。赵地瓜道:“今日咱们可得继续赶路,你想好往哪里去了么?”
汤晓丹心中冷笑:这奴才真是乘人之危,如今见梅府败落,竟跟我称起“你”来了。
但是她此刻还要仰仗赵地瓜带自己逃命,只得压下怒火,道:“我有个远房舅舅在泉州为官,虽然亲戚上是远了些,他却与我母亲关系亲厚,我左思右想,还是投靠他好些。官府知道我走了,必然去我娘家搜查。泉州离京城远,怕是一会子也搜捕不到那里去。等见到舅舅,再叫他为我想办法就是。”
原来汤晓丹那远房舅舅家里贫寒,她外祖父家中自设学堂,将族中一干贫寒子弟也免了学费,一并送来这里上学。她这舅舅自小受她家恩惠颇多。
赵地瓜道:“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你我孤男寡女结伴而行,免不了别人生了疑心。不如你我路上就夫妻相称,岂不稳便。”
汤晓丹心中大怒,往赵地瓜的一张丑脸上看去。赵地瓜本来就长得形容猥琐,身材黄瘦。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鼻梁歪,脸上有许多麻点,一张阔嘴总是咧着,露出又黄又短的牙齿。兼之声音尖细。说话如老鼠叫一般。
汤晓丹想,叫我与这人夫妻相称,岂不是一块好羊肉落进了狗嘴里!但是此刻若是独自逃跑,她又怀有身孕,怎么可能一路逃到泉州去。
汤晓丹暂且忍下恶心,道:“若是有人问起,便这样说罢。”
赵地瓜心中大喜,道:“好,你可饿了么?”
汤晓丹道:“从昨日起便什么都没吃了!你说呢?”
赵地瓜道:“我这就出门,为娘子寻些吃的去!
汤晓丹自在破庙中歇息,过一会儿等的无聊了,就去外面捡拾一点柴火,堆在空地上。
赵地瓜傍晌午才回来,手里提了几个草绳扎起来的荷叶包裹,一捆各色野菜。另一只手拎着一只缺口的破瓦罐。见汤晓丹捡了不少柴火,赵地瓜颇为高兴。于是在土地上挖坑做灶,将瓦罐拿去溪水边清洗过。
guàn上一半水,架在临时土灶上。将荷叶包裹敞开,里面有些胡饼,馒头之类。另一包里倒是杂的很,有一整只烧的黄黄的肥jī,有切成薄片的白肉,炸的外酥里软的豆腐,油煎过的小鱼。草绳捆的山间野菜是水芹,薤白,还有巴掌大的葵菜叶子。
汤晓丹并不认识这些乡间野菜,又见他居然弄了荤食来,心下诧异。赵地瓜又依着前法生起火来,然后将肥jī扯成几块,同肉片,小鱼,豆腐都丢进陶罐里煮着。趁水还没开,他将这些野菜都去小溪中,也洗净了。
渐渐的水开了,一阵奇异的香气从陶罐中随着阵阵热气一起飘出来。
赵地瓜出去折了两根粗细合适的树枝,掰成筷子。一双递给汤晓丹,一双自己拿着,将野菜也都扯碎一并丢进锅里。等到野菜颜色从翠绿转做深绿。
赵地瓜道一声:“吃啊!”就自己下了筷子,捞着肉蔬,又捏起一个沾着胡麻的胡饼,大嚼起来。
汤晓丹已经饿了一天半晌,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也忙下了筷子,捞起鱼,肉,煎豆腐一类的来吃。这一锅杂烩的滋味竟然颇鲜美。野菜亦是各有各的味道,葵菜滑溜,水芹清香,薤白微辣。两个人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一锅杂烩汤吃尽了。赵地瓜更是举起陶罐,将汤汁都喝干净了。
两人皆是吃了两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汤晓丹问:“你从哪里弄来的鱼肉。”
赵地瓜见汤晓丹主动说话,得意得道:“娘子定然猜不到,这里荒野无人,我是怎么变出鱼肉来的。”
汤晓丹道:“卖什么关子,不说算了。”
赵地瓜方道:“我说,我说。方才我出去找了半晌,四处的确没有人家。但是南边山脚下,却有一片坟场。还有几位孝子贤孙来上坟祭拜哩。”
汤晓丹道:“坟场?”
赵地瓜道:“是,我见他们祭品好不丰盛。给死人享用多可惜!还不如拿来填我们的肚腹!我在一旁等着,这群人返回之后,祭品还摆在那里。我自然上前取走,回来为娘子煮饭了。”
汤晓丹听说刚刚吃的是上坟的祭品,心里不由得不舒服起来。但是好歹吃了一个饱,身上有了些力气,便站起来道:“既然吃饱了,我们便快些赶路罢。要是能在天黑前找个人家投宿,强过荒郊野外。”
于是两人上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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