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妖气

浓烈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医院过道。
过道里偶尔行色匆匆经过的病患家属，即便在这闷热夏天，走在晚上格外冷清的医院过道里，也还是忍不住抱了抱露胳膊，露在短袖外的胳膊上，竖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医院里开冷气真是不要钱。”病患家属嘟囔一句，很快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脸上精神疲惫。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等下回去还要收拾一天家务，还要督促孩子写作业，明天自己又要早上六点就早起准备去上班。
王婷是名刚从中转卫校毕业的年轻小护士。
像她这样刚毕业的小护士，在医院里的地位，往往是特别低的，什么脏活累活，低薪，加班，夜班，碰到三八，五一，中秋，十一等重要节假日，不仅没的休息要加班外还要配合医院任务，排练节目，美其名曰给住院病人送去人文关怀，降低医患纠纷。
也不知道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打压新入职员工，已经成为全世界所有企业的默契行为。
王婷今年才刚二十岁出头，正是朝气蓬勃，青春阳光的时期，可在王婷的身上，却少了那么几分青春气息，多了几分沉默和老成。
天天加班，天天夜班，生物钟完全颠倒，连续一个月没的休息，每天还要面对各种脾气的病患和家属，不管换成谁，都会免不了精神麻木和疲惫。
今天，又是王婷负责值晚班。
说到值夜班，医院今天接诊到一名奇怪的病患，那名病患被送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就缠绕着布条，并且人饥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嗒，嗒，嗒，带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传出小护士王婷的一声又一声脚步声，王婷一边巡视病房，一边低头翻看着手里关于那名特殊病人的资料。
名字：陈志行。
性别：男。
年龄：18岁。
病因：
长期处于昏暗环境？
长期处于营养不良？
王婷之所以对这名特殊病人印象深，可是有着另一个原因，听带班的护士长说起，这名特殊病人好像特别受到警察招待。
不仅安排单间病房，又有警察看护，说到警察，小护士王婷感觉到走廊头顶的灯光忽然一暗，当她抬起头时，看到有两名男子挡在她身前。
王婷被吓得下意识往后一躲，等看清人后，又马上松了一口气，原来在她低头看手里病人资料时，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陈志行病房门口。
刚才拦住她的人，就是两名站岗在病房门口的便衣警察。
同时在过道椅子上，还另坐着几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腰背挺直，坐姿端正稳重，给人一种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部队纪律感觉。
这些的人气质跟普通人不同，明显是同伙。
这些人…应该都是便衣警察吧？
反正她们这些护士在医院里级别不够，不该知道的，不能多问，她只知道白天时候是平时只在新闻采访中才能见到的院里几位大领导，专门负责接待这些人的，并亲自安排的病房。
所以，这些人的身份，也只有院里领导才有资格知道。
看着这些人，她只能胡乱猜想，这些人各个孔武有力，纪律严格，不是便衣警察就是便衣的部队军人。
“有事？”门口站岗的两人，齐齐警惕看向王婷。
目光像刀锋子一样凌厉。
并没有因为王婷是柔弱女孩子，就怜香惜玉，这也足以说明了这些人平时都是纪律严格。
听到同伴的声音，坐在过道椅子上的另外几人，也都是猛地睁开眼，警惕直视小护士王婷。
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双目光，只是普通小护士的王婷，哪里承受过这么大压力，顿时脸色有点苍白的紧张解释：“我，我是巡视病房，和负责换，换药的……”
王婷终究是还太年轻，听声音，都快要吓哭了。
“医护人员证让我们看一下。”
“啊？”
“怎么，有问题？”
“不，不，不是，没…没问题的，这就拿给你们看。”
在经过重重严格检查，王婷的身份终于被确认后，坐在过道椅子上的那些人，又重新转回目光，静坐调息，调整身体疲惫状态。
而那两名站岗的男子，态度也发生了转变，这次语气柔和了许多，说让王婷先在门外等一下，然后其中一人推开门，进入了病房里。
在开门的瞬间，从病房里，传出好几人的说话。
“不！不！不要看墙！不要看墙上的影子…他来了！他来了！”有一个带着虚弱而惊慌挣扎的绝望惨叫，从门后传出，引起了王婷的小小好奇心。
王婷忍不住好奇，微微侧身，想看清病房里是谁在惨叫，结果看到有两名男子坐在病床前，像是正在审问病床上的人。
只是人站在门外的视角，无法具体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
但王婷猜想，刚才的虚弱惨叫声，应该就是病床上的人，那名今天白天刚被送来的特殊病人陈志行。
忽然！
似是感应到门外窥视目光，一直坐在病床前的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人，似有所觉的转头看向门外。
王婷吓得险些惊呼出来。
那个人的眼睛…居然长着双瞳！两只黑色瞳孔叠加，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恰在此时，那名先前开门的人，身子一挡，阻隔掉王婷的视线，并顺势把门带上，王婷的视线彻底被打断。
可即便如此，王婷的情绪有点惊魂未定的慌乱。
隔着道门，也不知那名进去的人，在里面说了一些什么，约摸四五分钟后，当病房门重新打开时，从病房里同时走出来几个人。
其中二人，就是刚才她看到，坐在病床前，在审问陈志行的那两人，尤其是当看到那名双瞳男人也出来时，王婷有点莫名心虚和紧张，居然吓得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那几人出来后，好像是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王婷太紧张了，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那些人主动让开门口位置，她没多想，匆忙进入了病房。
那些人居然没有一起进来，反而还主动轻轻关上门，说他们就守在门外，有事可以随时叫他们。
不过，王婷很快知道了，对方为什么那么放心让她独自进入病房的原因了……
“你好，我们是负责留在病房里守夜的人，你只管忙你的本职工作，不需要顾及我们的想法，可以把我们当成是透明人或者是空气。”
一名男子的客气声，从病床旁传来。
原来，在病床对面的墙边，还后背靠墙的站着一男一女两人。
这两人都很年轻，但身上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王婷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气质，她只知道自己有些不敢对视这两人的目光。
难怪刚才出门的那几人，那么放心让她独自进来，原来这病房里还有那些人的同伴负责守夜。
刚才她站在门外，视野受到门口一堵墙阻挡，并未看到病床附近的情形。
想到这，此时还有些紧张的王婷，偷偷瞄一眼病床位置，就看到几分钟前还在惨叫病人，此刻居然躺在病床上熟睡了过去。
王婷愣了愣。
原本正紧张的她，脑海中居然莫名浮现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这是什么镇定剂，效果这么好？居然这么快就能让病人熟睡过去？该不会是被后脑勺打晕了吧？
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胡思乱想，也是脑回路神奇。
不过，在值班的时候，身边一直有眼睛盯着你，总会让人不自在，所以王婷匆匆检查完病人的各项仪器记录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病房，并婉拒了让病房里的那一男一女相送。
砰。
当病房的门，轻轻带上，手里值班夹板捧在鼓鼓胸前的王婷，轻舒了口气。
然后忍不住埋怨了下。
难怪其她值班护士都不肯来，让她来巡视病房，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换作谁都会有很大压力。
站在门口整理好情绪的王婷，抬起头，刚想要离开病房门口，可下一秒，她愣住了。
病房外的走廊，冷冷清清，空荡荡的，居然一个人都不见了。
刚才在病房门口站岗的人，坐在走廊长椅上的人，以及跟那名诡异双瞳男一同走出病房的人，一共十来个人，此时居然一个人都没了。
全部消失不见。
“是已经离开医院了吗？然后专门留下两人负责在病房里守夜？”王婷倒是并未起疑，只是心中纳闷了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去巡视下一个病房。
一边走，王婷一边努力回想着，之前从病房里出来的那些人，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是不是跟他们的突然消失有关？
嗒，嗒，嗒……
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静谧，冷清，只有王婷独自一个人的脚步声。
犹如一个人被封闭在一个幽闭环境了。
氛围有些幽静。
幽暗。
对于经常值夜班的王婷来说，这种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清冷感觉，她早已经习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冷气开得确实有点大，比以往都冷，王婷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抱了抱手臂。
只见手臂上寒立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咔哒。
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吱呀，想着事情的王婷，推门进入下一间病房，一进入这间病房原本徘徊在门外走廊里的那种寒冷，立刻减少了许多，病房里很温暖，病房里除了一名病人外。
还有一名陪护过夜的中年妇女家属。
是有着活人生气的病房，带给王婷一种温暖。
面对这名普通人的家属，王婷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就在王婷仔细为病人检查各种医疗仪器数据时。
这次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王婷才检查完，王婷叮嘱完家属几句注意事项后，她刚准备要离开，可就在她刚转过病房，走到门口时，却看到有一张干瘦干瘦不正常的人脸，居然正死死贴在门上的小玻璃窗上。
居然是陈志行！
谁能想到之前还在熟睡中的陈志行，她前脚刚离开病房，后脚就跟着趴在门外往里偷看，那是一对冷冰冰，空洞，没有焦点的目光，陈志行那对没有焦点的目光，忽然转动了下，直勾勾看着病房里的王婷。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王婷吓得脸色唰的苍白。
“啊！！！”
一声大分贝尖叫，打破病房的沉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名陪护家属，连忙起身来到门口询问，王婷脸色苍白苍白，还惊魂未定，她刚想抬手指门外，说门外趴着一张人脸在往里看，可当她再看向门外时，却发现小玻璃窗的门外，已经没有人脸。
王婷吓得身子哆嗦，发冷。
突然发觉，这间病房也已不再带给她任何温暖和安全感觉了。
那名家属也是名热心人，看到王婷脸色不对，一直脸色苍白的盯着门外看，关心问王婷怎么了？
是不是在看到了什么？
“我，我……”王婷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体在冰冷发抖。
那名中年妇女家属看了看王婷的脸色不对，又看了看门口小玻璃窗外的空荡荡走廊，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王婷刚想大喊不要，可还是迟了，中年妇女家属已经打开门，可门外什么都没有。
中年妇女家属还出门看了一圈，门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中年妇女家属重新走回病房，疑惑看着王婷，不知道王婷刚才为什么突然大叫？
王婷犹豫，她一直死死盯着门外，确实是什么都再没发生，王婷有些迟疑的说了句可能是幻觉，看错了，然后匆匆离开了病房。
当走出病房的刹那，王婷再次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吓得惊魂未定，感觉清冷，空旷走廊里，冷气开得比刚才更大了。
接下来的几次巡视病房，王婷总是忍不住去想刚才门口站着陈志行的一幕，可接下来却出奇安静，她数次在病房里小心偷看向门口小玻璃窗位置，都再未见到一张人脸贴在那。
“也许真是值夜班太多，精神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吧……”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的王婷，这么安慰自己的想道。
在又巡视了几间病房，所有病人都检查好后，幽静，空旷的走廊，王婷开始往回走。
只是在经过陈志行所在病房时，王婷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忍不住好奇的她，原地踌躇了下，然后试着敲了下门，可门内一直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