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耀九歌

“赤鲨帮感谢诸位今日能够到场，大家落座吧。不必客气。”隐红娘直接走到了主桌旁，然后坐了下来。这雷厉风行的做派，倒是很符合她英姿飒爽的气质。那背着匣子的古怪之人在她身后站定，唯一露出的眼睛，扫了一遍在场的人。
在这瞬间，李沐也与他有了一次眼神交汇。那个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冰冷，绝望，与黯然。
不知怎么，这个眼神，让李沐想起了沈璃。当初在松阳城外，沈璃将死未死的时候，她的眼神便是这般。李沐忘不了这个眼神，所以他才会更加心疼沈璃。
“这个男人，怕也不是一般人。”李沐自言自语，一旁的易凡听他语气变化，说道：“能背着这么大一个匣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呐。再说了，人是跟着隐红娘进来的，怕也是赤鲨帮的人。”
李沐想起邵阳先前对赤鲨帮有所了解，转头问道：“邵帮主，你知不知道，隐红娘身边那人是谁？”
邵阳略微皱了皱眉，“那个背着匣子的人么？此人名叫唐意致，是隐红娘的贴身护卫，其身份神秘，罕有出手。所以，我也不甚清楚。”
“唐意致么？”李沐念叨了一遍，“多谢邵帮主解惑。”
隐红娘坐定之后，看着坐在下首的众人，然后说道：“东楚城的事情，应该也传到了大贠境内了吧。”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隐红娘的嗓音没有一般女子的软糯清脆，只有略带磁性的沙哑。不过，沙哑并不代表不敞亮，她的音量控制得刚刚好，即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各位在岚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虚的我就不多说了。”隐红娘往椅背靠了靠，显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盛气凌人。“我们赤鲨帮想要找个有能耐的人，合起伙来，做些买卖。”
李沐一听这买卖二字，脸上就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来。赤鲨帮平日里维系生存的买卖，便是半公开的劫掠商队，以及收取过路商队的保护费。前者因为当初赤鲨帮被招安，红胡子成为羌州魁首，所以已经很少公开做了。更多的是后者，用收取保护费的形式，
不过，很少二字，肯定不等于没有。遇到不配合的商队，或者是满载而归，让人艳羡的商队，赤鲨帮还是会做回老本行。
“做些买卖，除了能收些来路不明的赃物，还能是什么？”李沐对此心知肚明。他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赤鲨帮会在邀请商队之外，还会邀请帮派。
想要购买日常补给，做正经生意的商队一抓一大把。只要利润超过成本三成，就足够他们挤破头去争了。至于朝廷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清白交易，似乎也没有什么要阻止的必要。羌州地界本来就是地广人稀，人烟稀少，羌州州府还指望能够多收一些商业税呢。
至于劫掠商队得来的赃物，一般的商队怕是不敢收。
大贠有如今的繁荣，很大程度上是陈骁在先帝的基础上继续开放商禁。相较于以前的以农为本，陈骁在保证国库口粮充足的情况下，更鼓励商业发展。来往国外的商队，只要是做正经生意的，都会受到朝廷保护。赤鲨帮劫掠商队，那可是违法犯罪行为。再加上赤鲨帮被招安的时候，可是立了誓约，不再做那劫掠商队的事情。一旦赤鲨帮抢了商队被人抓住证据坐实罪名，朝廷是要追究赤鲨帮的责任的。
能够冒着朝廷追究的风险收赤鲨帮赃物的，也的确只有东楚城这种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一般的大商队哪有那个胆子，敢为了一点点赃物的利益，去试探朝廷的底线？
再说了，今天你收的这批货，很有可能就是别的商号商队丢失的。大家都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大了，在这一行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收了赤鲨帮的赃物，就是意味着在打受难商号的脸面。要是做的隐秘，无人知晓倒还罢了。若是东窗事发，被同行知道了，这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所以，赤鲨帮要找帮派。只有游离在灰色地带的帮派，才有吃下赃物的可能。
找商队保证补给，找帮派处理赃物。隐红娘这一手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隐红娘接着就开始介绍了一下与赤鲨帮合作的好处，当然主要还是面向到场商号的人，透露自己会高价购买生活所需物资。至于帮派，则是被她暂时晾在一边。
李沐听完隐红娘的介绍，后者立刻在现场来了个招标会。以赤鲨帮一年生活用度为指标，在隐红娘给出的价格范围之内，让各大商号报价。听了隐红娘的话，来到这里的大小掌柜们，已经开始在心里各自盘算起成本和收益来了。
李沐看了看谢兵，后者让宪宗也凑过去了。看起来先前在外面说过的话，并不是什么玩笑话。谢兵是真的有想法，想要与赤鲨帮达成合作的。
李沐摸着下巴，心里也在权衡。赤鲨帮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而且在羌州来去，朝廷也管不上。如果能和他们扯上关系，卖些补给不过是小钱。真正的大头，乃是北方的商路！夜白国的商路！别的商队过去，要防草原人，防夜白人，还要防赤鲨帮。走一趟商路，在护卫一事的支出上，怕是要占了成本的大半。
一旦和赤鲨帮打好了交道，那么赤鲨帮就是化敌为友了。赤鲨帮从来都是与草原人不对付的，有他们保驾护航，走一趟夜白国的成本，怕是要下降五成之多。收益不变，成本下降，那这个利润，不就是变相的提高了么？
隐红娘虽然话里没有明说，但是已经透露出了这么一点意思。来此的大小掌柜都不是蠢笨之人，这么简单的算术，有谁不会算？
不过李沐倒是在想另外一件事，那就之前卜言君提到的，让自己放下涯城的一切，去北方的建议。羌州就是在岚州东北。卜言君身为神算子，李沐早已见识过他的神奇。那么，他对自己说得那件事，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此时东楚城出事，赤鲨帮选择来涯城寻找新的合作伙伴。会不会有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