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低着头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到了的云莜莜, 实际上用余光观察着这针锋相对的母子两人。
一边是浅笑吟吟的国君,一边是神色不明的太后。这两位同样身份贵重的二人这般相对,让夹在中间云莜莜心里惴惴不安的这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是红颜祸水嘞,比如引得一向孝顺的国君公然顶撞太后娘娘这样的。
“怎么, 陛下的意思是, 哀家作为婆婆, 都不能让自己的大儿媳妇着话了。”这大儿媳妇几个字的音, 秦太后咬的特别重。
亓梓枢原带着笑的眼睛瞬间就冷了一下, 真的是转瞬即逝,下一秒就又是温和的样子。
“母后的是哪里的话,您当然可以让自己的儿媳妇着话了。但是您自己也了, 是自己的儿媳妇。”亓梓枢云淡风轻的模样, 出来的话却瞬间让秦太后变了脸色。
“皇嫂她身为庆王妃, 有些事情因为初来乍到, 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但是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无视了。儿臣的可对?”亓梓枢虚扶了一下云莜莜, 示意她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不明白两人的对话有什么问题的云莜莜表示,她完全不敢擅自坐下啊。所以她只是稍微退了半步,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神仙打架, 为什么她这个凡人要遭殃。
云莜莜为什么不动, 亓梓枢不用想也知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秦太后,他直接拉起云莜莜交叠在身前的手, 态度强硬不容置疑的带着她走到椅子旁, 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的让她坐了下去。
“嫂嫂身子娇贵, 不能与她们相比,平日里还是要好好爱护自己才是。没得让自己受罪。”
迷迷瞪瞪还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云莜莜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伴随着的,是一道道的倒吸气声。
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转动自己的眼珠子看了看秦太后,瞬间就被那铁青的脸色给吓到了。刷的一下就收回来了目光。
嘤嘤嘤好可怕,想回去。
“陛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听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即便是已经听过亓梓枢他心悦云莜莜,但是这远远没有亲眼所见对她来的震撼。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母后这话儿臣就不明白了,儿臣哪里做得不对吗?”安置好云莜莜,亓梓枢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她裹得严严实实了之后,这才转身看向秦太后。同时,花容失色的亓梓瑛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陛下你贵为一国之君……”秦太后的话音还未落,就被亓梓枢不客气的给打断了。
“芙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舒服吗?”轻柔还带着关心的声音,愣是让亓梓瑛后背一寒,吓出来了一身的冷汗。
“没……不,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今儿吹了点风,有点受寒了,不碍什么事情的。”亓梓瑛强颜欢笑的道,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云莜莜,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她。
“受寒这件事情可不能马虎,若是一个没注意好,很容易就变成了大病的。”亓梓枢微微皱眉,看着就像是非常担心亓梓瑛的身体一样。后者在他这番话中,感觉后背更加的冷了。
无视秦太后可怕的脸色,亓梓枢拱手行了一下礼道“母后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芙莹了。现在芙莹身子这般的不舒服,想来母后也是忧心不已,没什么心思参加今日的法会了。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哀家什么时候……”
“司空大师名声远播。即便是儿臣也对他礼让三分。母后这般虽然有些不妥,但是待儿臣对大师解释一番,想来大师也不会什么了。母后就在此安心的陪着芙莹,待到法会结束,而成再来陪母后一同回去。”亓梓枢的一番话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真是听着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挂心妹妹的好兄长。
秦太后……秦太后已经被他的这番作态气的不出话来了。身体颤抖的大口呼吸,脸色真的已经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恭敬温顺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对待她。
他的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母后了。
怒极的秦太后伸手指着亓梓枢,心中千万句的话在撞到他的眼神的时候,硬生生的被压了回去。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冷漠没有温度,就像是眼前的人对他来,是陌生的、完全不会放在眼里的。
这样的眼神……秦太后愣住了,这一瞬间在她的眼中,时空好像发生了转变,现在的亓梓枢与七年前的他好像重叠在了一起,同样的表情与眼神。
那是漠视与……死心。
原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皇妹是母后所出,那儿臣呢?在母后的眼中,儿臣算什么?”面容尚且稚嫩,还未张开的亓梓枢,黑曜石一般的眼中还有着一丝的希冀与对于母亲的眷恋。
可是当时还不是太后的她不但没有看到,还亲手扼杀了这份希冀与眷恋。
“瑛儿只是有点顽皮,她只是想和你这个做皇兄的玩一下而已。”言语中的意思都在让他不要追究,妹妹还不懂事而已。
这句话让眼底的希冀彻底熄灭。
“母后的是,儿臣自然不会与皇妹计较。”
我的母后啊,哪怕是皇妹几乎毁了我的一生,你都这般的不在意。那么,我有为什么要在意你呢?
……
门敞开后,冷冽的寒风趁着这个机会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即便宫女们很快就将门关上了,但是秦太后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寒冷。
冷的刺骨。冷的入心。
厢房中除了一直伺候着的宫女外,就只剩下了担忧的看着她的亓梓瑛了。亓梓枢和云莜莜二人应该就是刚才离开了吧。
“母后?”亓梓瑛的声音她听得到,却不想去回应。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又一次的涌现了上来,充斥在脑海中混乱不堪。
秦太后手中紧紧的握着亓梓瑛的手,突兀的笑了起来。
大秦的太后娘娘,这听起来多么的威风啊。她的一生顺风顺水,闺中时被父母娇养,入了后宫便是中宫之主,一国之后。先皇驾崩后他的儿子继位,她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太后。这简直就是一个女人最想要的一生吧。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一生过的有多失败。
父母宠爱是因为她是钦定的皇后,大婚之后丈夫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却也仅此而已,长子生下后因为批命不能养在自己身边,yòu子出生后她一心想要弥补长子而忽略了他,等到她想起yòu子的时候,yòu女又出生了,这下一门心思又放在了yòu女的身上,彻底的忽略了yòu子。等到她发现yòu子不亲近她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给了他母亲应给的爱。这一切还是她的丈夫所允许的。
有谁能想得到,所谓的帝后情深只是一场做戏。丈夫,儿子,都不属于她。她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她人做嫁衣。她所有的,就只有yòu女了。
所以她疼爱yòu女有错吗?
“哈……哈哈……”秦太后是笑着的,笑的凄凉,但是那滑落的泪水却是滚烫的。
“母后?”
亓梓瑛的声音她是彻底的听不见了,耳边来来回回都是曾经亓梓枢对她的一句话
‘母后,您可别忘了,这太后的位置不只是您可以坐。’
对啊,在他的心中,太后这个位置,是想要那个女人来坐的对吧。
“母后您怎么了?”亓梓瑛看着又哭又笑的秦太后,心中的慌张与焦急无法按压下来。
“都还愣着干什么,传太医啊!”
“长公主殿下,您的身子今日不太好,法会结束之前太后娘娘都会陪着您在这里呆着。”面生的宫女福了一礼,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不用,这肯定是亓梓枢的意思。
“宫身子好的很。”亓梓瑛咬牙切齿的道。他没想到,皇兄竟然这样的不孝!
俯身搀扶着秦太后,她打算自己带着秦太后出去。
“长公主殿下,您身子不好就不要出去了,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刚搀扶起来走了没两步,就被一股大力给压了回来。刚才那个宫女依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眼中还带着一抹无奈,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放肆!”亓梓瑛眼中带着浓浓的怒火,她没想到这宫女竟然这样胆大包天。
“长公主殿下请不要为难奴婢了。”宫女微微勾chún,笑的无奈。
*
柔嫩的手被粗糙的大手紧紧地牵着,身上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大氅还带着它原主人的余温。云莜莜亦步亦趋的跟着拉着她的男人,不知道对方要带她去哪里。
“陛下。”低若蚊蝇的声音在七拐八拐还没有停下的时候响起。听到声音的男人停下了脚步,转身静静的看向了她。
那眼中,是刻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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