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瞎了?
这个想法在我的心头浮现出来,一下子就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我给吓醒了,当下我使劲儿睁大眼睛,睁到最大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光线,以及模模糊糊的景象来。
我发现自己还是在秦梨落的宿舍里面,房间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秦梨落,秦梨落?”
我喊了两声,没有回应,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努力地朝着周围看,终于在床头柜那儿,发现了一张卡片。
我拿起卡片,一直放到了眼前儿来,才发现居然是秦梨落的学生牌。
牌子上面,素面朝天的秦梨落一样美丽,又多出了几分清纯的学生气息,微笑着,如春天和煦的微风。
而下面,我瞧见了那名字。
秦媛?
什么,她不叫作秦梨落,而是秦媛?
又或者,这个“秦媛”的名字,是她的化名而已?
我脑仁儿还是疼,伤口处隐隐有抽痛的感觉,显然是昨天被敲闷棍儿的后遗症,但最让我担心的,是我的视力。
我此刻瞧任何的东西,都感觉黑沉沉的,除非是在眼前,否则根本就瞧不见。
这,是那一棍子敲下来的原因么?
我有点儿慌,毕竟视力这东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人感知这个世界,第一就是视觉,其次才是听觉、味觉和触觉,如果现在变成了一个瞎子,基本上就废了。
更重要的,是我如果变成了一个瞎子,接下来我的渡劫,就成了镜花水月,而那个时候,我岂不是只有一条死路了?
想到这些,我顿时就心死如灰,感觉自己整个人的人生都无比晦暗。
我下了床,摸索着走到了洗手间,瞧了一眼盥洗台前的镜子。
镜子里面的我是一个脑袋包成木乃伊、脸色惨白的男人,一双眼睛即便是睁到了最大,也是眯眯眼儿,看着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原来我是这么一个模样啊?
亏得我昨天拥着散发着秦梨落香味的被子入眠时,心底里还暗自有些小得意,觉得是自己的帅气,让秦梨落对我这般的好,甚至都将自己最私人的小窝给让了出来。
现在想来,人家真的只是可怜我而已。
要是不认识,就凭我的这个凄惨模样儿,扔在街边,估计都不会有人管。
我有些伤心,也有些难过,心情低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有人走进了房间来。
我的警觉性很高,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随后我听到秦梨落的声音传来:“侯漠?你在洗手间里?”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推门走出来,说嗯,刚起来。
秦梨落手上提着东西,放在了书桌上,然后对我说道:“我刚出去了一趟,买了点儿毛巾、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另外我还去食堂给你打了早饭,包子豆浆可以么?”
我点头,说行,都行。
秦梨落走到了我的跟前来,双手扶住了我的太阳穴,一对大拇指什么瞎了?
我说我看不到东西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片晦暗,看东西重影,模模糊糊的,根本瞧不清楚。一直到现在,您在我眼前,都是雾蒙蒙一层,你不说话,我都认不出你来,需要很近……
我跟她说着,秦梨落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这个,应该是遭受撞击之后的后遗症,你也别想多,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再行确定。”
我苦笑,说您刚才也说了,外面到处都是胖大海的人,我别说去医院,就算是出一个门,估计就得给宰了昨天晚上的阵势,基本上能够感受得到他们的态度,那就是不弄死我,誓不罢休。
秦梨落说没事,我去外面探探。
她没有安慰我太多,收拾东西之后,背了一个包,然后出门了去。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我坐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到秦梨落这个人,如果没有对立冲突的话,还是比较暖的。
她并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也没有刻意的照顾,但却在点滴的细节处给人予温暖,让人感受到她的细腻和美丽来。
说起来,这个应该就是每一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素养吧。
我下了床,坐在椅子上,看着搪瓷缸里面的豆浆,和纸包里的包子。
豆浆加了一点儿糖,还是热的,喝起来有一股很浓郁的豆香味儿,包子不算美味,但很瓷实,三两口下肚,那种温暖的饱腹感,将我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消解了去。
我吃过早餐,将搪瓷缸洗过之后,坐在书桌前。
书桌正对着窗外,透过窗帘的间隙,我能够感受到照进来的阳光,那种温暖,如同一道光,照进我满是阴霾的心灵。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声音来。
他告诉我,去北方。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告诉我,在那里,我一定会有自己的机缘所在。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前来燕京发生的种种事情,这些事儿,我都是很随意去做的,无论是选霸王餐的地点,还是做的这些事情但到了最后,我却发现,兜兜转转,我居然并没有跳出这个江湖。
当我不是夜行者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表面的世界之下,还会有这么多的事儿。
但我进入了这个圈子,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这会儿,我已经完全想清楚了,甭管我做得有多小心翼翼,只要是我做过了,在人家的地头,只要想查,将前因后果一对上,我就没办法遁形。
所以我此刻有些担心起刘娜,以及合城居来。
即便是她那儿有着那个什么白老头儿的照应,我依旧很是牵挂。
至于此刻我的眼睛,只能够随意而安吧。
当我真正想开的时候,突然间发现,生死之间,我并不是那么的在意。
反而是昨天晚上拥被而眠时的安心,让我怀念。
我若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即便是与秦梨落相隔如此的近,但估计终究还是两个世界。
很难想象,我们在此刻,却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待上了一晚。
秦梨落去了很久,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方才回来,而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另外还带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孩子,具体的容貌我没有办法瞧清楚,但是个性格比较柔弱的小姑娘。
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水果香味。
是橙子。
秦梨落给我介绍,说这是她的一个朋友,叫做仝小米,是燕大医学院的研究生,对于眼部学科很有研究。
仝小米伸手与我相握,她的小手柔柔的,朝着我微笑,说你好。
离得近了,我能够感受得到她那有些好奇的眼神,以及里面藏着的一点儿淡淡疑惑。
我与她招呼,秦梨落在旁边低声说道:“那个……我今天去了附近的几家医院,都瞧见了他们的人,那帮家伙,像是洒下了天罗地网,所以,我想了一下,只有找朋友过来,先给你检查一下。”
我说好。
仝小米让我坐下,然后拿出了强光手电来,开始给我检查。
她的确是十分专业,无论是手法还是提出的问题,都给我感觉很厉害,即便是条件如此简陋,也能够根据情况来快速判定。
等全部一遍检查清楚之后,仝小米没有立刻与我说,而是朝着秦梨落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出去之后,我竖起了耳朵,听到走廊上,仝小米跟秦梨落低声说道:“他的视网膜已经差不多完全脱落了,复杂的机理我不跟你讲,只说一点,他这个,基本上过十几天,就会全瞎掉……”
小佛说:没得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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