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洪氏听了这话，也就对着柳氏笑道：“好。我这里也正有话儿要告诉姑太太呢！不过，也不知这样的事，姑太太您是知道不知道？”洪氏说完了，就看着柳氏这里栽种的几株石榴树。洪氏就道：“这几棵石榴树，倒是栽种的好看。哟，这石榴也开花儿了！我听人说，这石榴一开花，便是与人有好消息！”洪氏拐七拐八的，只是与柳氏一口气委婉说了这许多。柳氏听了洪氏这话，还是淡淡说道：“姨娘呀，你过来到底是想和我说什么呢？”柳氏便请洪氏屋里坐，又叫小丫头过来上茶。
洪氏坐下了，就问柳氏：“大姑娘，你在这屋里当真一点子消息也不曾听到？”
柳氏知道洪氏的意思，想了一想，也就说道：“我不知姨娘你指的哪一方面？”
洪氏见柳氏还是假模假样假惺惺的，也就说道：“这个么，我猜大姑娘你该知道。”
“不，你不说，我哪里能知道？”柳氏也故意卖关子。洪氏听了，心里却是熬不住了，因就直截了当地问：“我说，大姑娘，你躲在这屋子里，当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见洪氏露出一地啊猴急的样子，柳氏心里不禁想笑。
“姨娘，你不与我说清楚，我又哪里能知道？真正，你这样说一说，我的心里也着急了呢！”柳氏虽然这样说，但却又淡定如斯地喝了一口茶，幽幽看着洪氏。
洪氏就道：“好吧，大姑娘你可知道？原来墨染他们几个去京城里，并不是为的咱家的生意，却是为的替墨染的父母报仇！大姑娘呀，原来墨染并不是柳家的亲生子呀！老爷当年瞒的是真好，这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愣是一点子破绽没有瞧出来！”
柳氏听了，就道：“是吗？真的——是这样？”尽管已经了然于胸，但面对洪氏，柳氏还是要竭力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
洪氏听了，细细看着柳氏的脸色，也就说道：“大姑娘，若不是我得知了这么一桩事，墨染可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真正，一想起来，我就伤心！”洪氏虽然这样说，但一想起以后青城就是柳家唯一的亲生子，心里就又觉得高兴。柳氏不愿看见洪氏得意的样子，因就道：“是么？不过我记得当年我哥哥对我说过的话的。”
“什么？老爷当年又对你说了什么？怎么我一点不知道？”洪氏吃惊了。
柳氏就敲打她道：“我哥哥和我的感情一向极好，自我嫂子去世后，有什么紧要的话儿，我哥哥只是同我说的。”柳氏当着洪氏的面儿，只是称呼墨染逝去的娘嫂子，言下之意，便是不将姨娘洪氏当做自己的嫂子看待。柳氏这是要告诉洪氏，自己的亲嫂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哥哥的元配。其他什么人都不是，也不配做她的嫂子。洪氏听了柳氏这样一说，心里也明白柳氏的意思。哼哼！果然柳氏心里一直看不上她！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如今老爷夫人早死了，老太太也被她弄死了！一个柳氏她其实已经不怎么放在眼里了！不错，墨染封了国公，但这又怎样，他到底是不能干涉柳家的内外事务了！柳氏的出身比她好，可她的儿子是侯爷，自己的儿子也是侯爷。与这一点上，她和柳氏也是一样的地位！这样一想，洪氏的心里便是说不出的得意！
柳氏见了，便起了身，看了看窗外。柳氏想：大概墨染他们几个便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好天气里出发动身的吧！一想到墨染和秋漪很快就要回来，柳氏的心里早已是意兴阑珊的了。对于洪氏，柳氏也就有更有足够的耐心敷衍。柳氏就告诉洪氏：“姨娘，你既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反正，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我哥哥临时前，曾经对我说过，说以后不管怎样，墨染总是柳家正经的大少爷。当时我听了我的哥哥的话，心里还以为奇怪的。我还问我哥哥，墨染一直不就是柳家的大少爷吗？既然如此，又何来正经不正经之说呢？我哥哥看出我的疑惑，也就又告诉我说，让我且记住他的话儿。若是以后他不在了，这府上或者墨染是遇到什么纠纷了，总是要想起他说的这句话来。当时，我见我大哥说话那样难受，心里虽还有疑问，但还是不忍相问了。后来我大哥去了后，我就一直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不想现在这个时候，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洪氏听了柳氏这话，心里也是一惊，因就问道：“是么？老爷果然对你说过这话？”
柳氏见洪氏不信，因就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信，因此才又想起了这话。”
洪氏听了，心里非常沮丧，但心里终究是不服气，因就又道“但到底这样的事，也是大事。咱们柳家的几个年长的族叔，对这个也是同意的？”
柳氏就道：“有我哥哥点头，这几位族人果然也是同意的，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柳氏抛出这个杀手锏，洪氏便知道柳氏说的是真的了。洪氏就道：“这么说来，不管墨染是不是柳家亲生，都是柳家任谁人也不能替代的大少爷了？”
柳氏就道：“自然是这样。一句话告诉你，果然，墨染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而不单是青城。”柳氏知道，自己这句话洪氏心里极其不爱听，但她就是要敲打敲打洪氏。
洪氏听了，果然就掩饰不住地恨恨说道：“哼！大姑娘，不是我这当娘的偏心，也不是我这当娘的想替自己的儿子说话，大姑娘，你觉得这样待青城可是公平？”
柳氏就道：“姨娘，其实我哥哥在世的时候都分配好了。墨染和青城的财产俱是一样的。我哥哥并不会亏待哪个。这些，你心里也是有数的。”洪氏听了，但心里不服气，因就说道：“可是，大姑娘，我心里到底不舒服。这墨染既然不是柳家的亲生子，为什么又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柳氏听了，就道：“姨娘，这是我哥哥的意思。任谁人也是不能改变的。这样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洪氏就道：“哼哼！反正如今青城也翻了身了！这什么长子不长子的，我也不那么在乎！”洪氏说完了，便坐不住了，一时就走了。
和去时一样，墨染和秋漪是坐船去的京城，这来时的路上，也是坐的大船。今天的天气甚好，水光潋滟晴空万里的，墨染和秋漪立在甲板上，看着水面上几只掠过的水鸟，秋漪就对墨染说道：“如今，咱们又是坐水船回来了。这一来一去的，令我心里真的产生前世今生之感！”
墨染听了，就握着她的手，说道：“秋漪，你又多愁善感了！”
秋漪就道：“不是。只是我看着这熟悉的江面，心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墨染听了，就道：“这流水迢迢，你看到的水流哪里是你去时看到的水流？我的心境还好。秋漪呀，咱们回了海陵后，可是不能再等待了！府里好些诡谲之事未解，我一想起来，心里就觉得煎熬！”
秋漪听了，也就点头道：“是啊。我的心里一想起这些，也是沉重无比！”二人说着这些话，就见甲板的另一头传来瑞安和含珠欢愉的说笑声。
看着含珠和瑞安含情脉脉的样子，秋漪就道：“墨染，他们两个倒是快活。”
墨染听了这话，便也注意地看了一眼瑞安和含珠，笑道：“是呀，他们两个，这一路走来，果然就是最快活的。”秋漪就道：“看来，瑞安和含珠，是没有我们两个坎坷了。墨染，想我自认识了你后，可是一路经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虽时过境迁，但秋漪想起这话，还是觉得心惊。
墨染听了，更是无比温柔地将秋漪拥进子的怀中，笑道：“那么，我的娘子，如今你可曾后悔过？”
秋漪听了，就淡淡笑道：“墨染，你说呢？”
墨染就道：“秋漪，你不悔，我也是不悔的。”
这甲班上的人除了瑞安和含珠，墨染和秋漪，也就只剩了一个青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墨染看着青城躲在角落里，面上只是抑郁不乐，因就对着秋漪说道：“秋漪，我去和青城说一会子话。这船上风也大，你不如就回到舱里去。”秋漪听了，也就对着墨染笑了一笑，说道：“墨染，你去吧，我不要紧的。如今春色正好，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呆在船舱里也是气闷，我最想呼吸的就是这江上新鲜的空气。”
墨染听了秋漪这话，想了一想，也觉得有理，因就对秋漪说道：“好，那你就呆一会。我去去就来。”
一时，含珠见了秋漪落了单了，也就对瑞安说了一句，又从船尾走到船头。含珠走到秋漪的身边，笑着说道：“秋漪，我知道你在这里，又要伤春悲秋的了。”
秋漪听了，就道：“没有。我不过想吹一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