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卧房，肖璃叹道：“竟是如此这般一处所在，这忘忧小院倒让你打造得有声有色。”
玲珑突然想起孔妈妈颇有些不愉的脸色，问道：“情况紧急，未能与王爷商议便自作主张，王爷不会不高兴吧？”
“你如今是临川王妃，这府里的一切皆由你做主。”肖璃不假思索的话，让玲珑顿时放下心来。
玲珑一放松，便是要开些玩笑的，便赶着话头问道：“那你呢，我也能替你做主么？”
肖璃丢了一个冷冷的眼光过去：“你的事，我做主。府里的事，你做主。明白没？”玲珑吐了吐舌头，这个肖璃，是不是怕自己自作主张跑了，所以才要替自己做主。
不一会儿，肖璃已穿戴整齐，却不想终日躺着只能见到小小的一方卧榻帐顶，玲珑试着让盛花儿往他背后垫了枕头，可全身不听使唤的肖璃却坐不住，玲珑只得自己也脱了鞋袜上床，将肖璃如蒸汽房内那样抱起，靠在自己的怀里。
府内众人已得了消息，听说王爷昏迷多日终于醒来，皆激动得屁滚尿流地滚到忘忧小院来，满满当当地站了一院子，等着盼着要见一眼王爷。
说来也奇怪，素日临川王是个冷面的，玲珑一直以为他在府上必定也是人嫌狗憎的，没想到，虽没有与仆从们打成一片，倒也威望不差，甚至在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府上众人还颇是真心替他担心。
玲珑想，古今中外大约都是差不多。无需对下属们体贴入微，只须言出必行，言行有矩，待遇丰富，再加上不拖欠工资之类，便足够留住人心。多日来，瞧着临川王府的行事作派便是如此，规矩严，但公平，故此，心里明白的人，在这儿亦呆得下去。
见下人们倒是真心关心肖璃，玲珑让盛花儿去门外告知众人，王爷醒了，但身子仍然虚弱，谢各位关心。又命凌宵去请储若离，泰清泰平与孔妈妈进屋说话。
宝笙伸着脖子望了半日，却见压根没有叫到自己，不觉有些气馁。
泰清泰平兄弟进得屋来，一见能说话的临川王，顿时喜得什么似的。倒是孔妈妈虽是妇道人家，却颇为把持得住，说了些关怀的话，甚是得体克制。
肖璃初醒，尚有些疲惫，别的话并未多说，却没有忘记关照他们，要帮衬着玲珑，替玲珑分担云云，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玲珑心中感动，虽说最初可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嫁入了王府，可现在瞧着肖璃，为自己出生入死不说，此番刚刚才能开口说些话，亦不忘替自己担待。
见众人退出，盛花儿也识趣地退到了屋外守着，知道此二人经历了生离死别般的劫难，总算可以说说知心话了，那卧房虽大，实在是多一个人都嫌碍眼。
“累不累？”肖璃见玲珑已拥着自己多时，颇是心疼。
“我背后靠着呢，不累。”其实挺累的，肖璃本就高大健壮，失去知觉的身体更是比往常更为沉重，怎能不累。可玲珑不想让他内疚。
将他丢在蒸汽房内，自己却跑开，光这一点就够让玲珑内疚好几天的了。
“我没有保护好你，玲珑，让你受苦了。”肖璃柔声道。
半晌，却没有听到玲珑回答。肖璃有些奇怪，艰难地想要调整角度去望，却怎么也动不了分毫。焦急中，肖璃问：“玲珑，你怎么不说话？”
话音未落，只觉得耳畔一凉，那是一滴水珠，一定是玲珑的泪珠。肖璃急了：“玲珑，你哭了？”
“王爷，是臣妾连累了你……”玲珑筑了已久的防线，终于被肖璃的柔情击溃。她俯下身，帖住肖璃的脸庞，喃喃地道：“抱歉，是臣妾连累了你……”
“不要哭，我没法为你擦眼泪。”肖璃黯然，“该是我连累了你才对。娶了你，才让你遭了这番磨难，我这心才是真正过意不去。如今这样，竟连补偿于你都不能够。”
玲珑一听，更是泪如雨下：“臣妾愚钝，竟不知王爷对臣妾如此情义。王爷快快好起来，臣妾要你快快好起来，来给臣妾擦眼泪呢。”
“傻瓜，我要是好起来，再不会叫你流泪。还擦什么擦。”肖璃轻啐，一下子让玲珑破涕为笑。
“是，臣妾真是笨死了。”玲珑赶紧腾出一只手，扯过衣袖，擦了一把眼泪。
“不许说‘死’，你我既已死里逃生，往后便是一生平安。”
“嗯嗯！”玲珑狠狠地点头。
“玲珑……”肖璃欲言又止。玲珑轻声道：“臣妾在呢。”
“本不该再旧事重提，怕你心有余悸，可是……”
玲珑心中一动：“王爷可是想问大哥？”肖璃轻轻地“嗯”了一声。
玲珑黯然，愈发将肖璃拥得紧紧的，哑声道：“大哥他……咬舌自尽了……”
肖璃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失神道：“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玲珑点头：“是的，我们再也不会活在威胁的阴影之中，我们解脱了。”
肖璃却道：“不，玲珑，我们解脱了，他也解脱了。”
玲珑那些盘桓在心中许久的谜团，终于有机会问一问。试探道：“王爷，若伊便是你的第一任妻子？”见肖璃一时未答，玲珑又有些心虚，赶紧道：“若王爷不想再提此事，那臣妾也不想知道了。”
肖璃却并没有在意，反而道：“玲珑，你知道吗，其实你特别善解人意。只是，要看对谁。”一句话说得玲珑不好意思起来。
肖璃又道：“你是我的妻子，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些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玲珑，让我看着你。”
玲珑轻轻放下肖璃，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终于，又望见了那双星空一般的眼眸。“在我父亲那一代，临川王府与冷家来往甚密。冷家大小姐若伊，从小便在王府出入，与大哥，与我，都很熟识。若伊性格文静温柔，可是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已与大哥私订了终身……”肖璃开始缓缓地叙述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