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玲珑望着老王头，纵然自己的命运捏在他的手里，却依然替他感到存活在这世界上是多么地悲哀。
“你活得那么矛盾。既要等他前来，又不敢告诉他你身在何处。既要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又要藏头露尾。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难怪活得如此混乱。”
老王头阴阴一笑：“若让他知道我在何处，可是等着让他来抓我？他恨不得寝我的皮、食我的肉，若不是我躲在此处，怎能如此愉快地望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上当。我还要让他亲眼看着你被辱死，让他知道，每一个嫁给他的女人，都不得善终。哈哈，哈哈！”
意淫可以叫人癫狂，老王头便在意淫中嗅到了肖璃的痛楚。他浑身舒畅，无比地期待那一刻的来临。
“活在自己仇恨的世界里，你真让人替你悲伤。”玲珑的悲伤并不假，她望着老王头，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一个重华园的老太监，又为何会对当今名满天下的临川王有刻骨的仇恨。可是，我却能告诉你，肖璃从来不恨你。他甚至不允许我将你称作他的‘仇人’。”
老王头不相信，他摇着头：“你在骗我，你们女人最喜欢骗人，骗得那么像。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他扑到窗前，朝高地下望去：“他过来了，他来送死了。”
玲珑望见肖璃正向后园奔来。后园的屋子并不多，相信他很快便会搜寻到此。一命换一命，一想到此，玲珑那渴望被解救的心，便退缩起来。
“你可以喊，一喊他定能听见，便会来解救于你了。嗬嗬！”老王头笑得怪异，“女人都是骗子，都是骗子，你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吗，今天我给你个机会！”
说罢，他将那口箭举起。“想脱身吗？快喊他过来，快喊，只消他跑到我这箭的射程之内，他必死无疑。然后你就自由了。”
“不爱肖璃的女人，我不碰。”老王头笑眯眯的，却让玲珑毛骨悚然。
他是要让自己选择，自己活着，还是肖璃活着。纵然肖璃已经舍命前来，他却还是要看看玲珑的选择。
玲珑无法在这样的选择中给中答案，因为里面没有一个答案是她可以接受的。不，她不想死，她非常渴望活下去；可她也不想让肖璃死，尽管自己不愿意嫁他，可是，我凭什么能决定他的生死？
老王头将口箭含在唇间，瞄准了窗外。玲珑望见肖璃在花丛中四处寻找，他的腿上似乎受了伤，走起来甚至有点跛，白色的裤腿已经染成了血红。
“玲珑——玲珑——”一个时辰眼见着快到了，他绝望地呼喊起来，希望玲珑能给他一个回应，“你听到了吗，玲珑，快回答我！”
玲珑望着专注瞄准的老王头，绝望地流下泪来，她不想让肖璃死，不想。纵然她曾经那么希望肖璃这个魔头快快从人间死绝，可当他被这见血封喉的口箭所威胁，她一点儿都不愿意让他死。
随着肖璃的奔波，老王头不断变幻着口箭瞄准的角度，每一次瞄准，都是对玲珑的折磨。玲珑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要再看肖璃的痛苦，她怕自己会大喊出声。
不是为了让自己逃脱，而是为了让肖璃躲避。
可老王头迟迟听不见玲珑的声音，疑惑地转过了头，见玲珑竟闭上了眼睛，他十分愤怒，一把揪过玲珑的头发：“贱人，你舍不得让他死。他有什么好！你舍不得让他死！”
突然见到口箭离开了他的嘴巴，玲珑抓住机会，猛然向老王头撞过去，大喊道：“快跑，肖璃快跑——”
她第一次，大声地喊出了“肖璃”。
老王头猝不及防，口箭掉落在地。肖璃听到了玲珑的声音，陡然发现了半山腰上那破得不成样子、完全不似有人居住的屋子。
“玲珑——”他大喊一声，飞奔上山。
老王头愤怒之极，狠狠地朝玲珑一脚踹了过去。玲珑飞到墙角，撞在墙上，又跌落在地，顿时晕了过去。
重华园的入口，匆匆赶来的皇后一行，听到了后园发出的尖叫，喊人的喊人，呼救的呼救，逼近的逼近。
“狗贼，居然喊了帮手。你既坏了规矩，别怪我不义！”老王头眼睛放出邪恶的光芒，跑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拉下了绳索。
破屋的墙上，突然射出了一排利箭，迎面扑向了肖璃。饶是肖璃反应迅速，跃起闪避，闪得了利箭，终究闪不了老王头嘴里喷射出的那柄口箭。
口箭疾速呼啸而去，一下子扎在肖璃的手臂之上。一声痛呼，肖璃跃在空中的身子，重重地跌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他从泥水里爬起，洁白而单薄的衣衫早就被鲜血与泥水混得辨不清颜色。这是一个坚硬如铁的男人，纵然伤了一腿一臂，纵然跌落尘土，他依然高傲地爬起，立在屋外，冷冷地盯着射出口箭的窗口。
“肖珏，我来了，你为何不敢见我？”
玲珑在墙角悠悠地醒来，听到了肖璃的这一句。肖珏是谁？玲珑不敢妄动，只在墙角，静静地望着老王头。
老王头躲在窗外，观察良久，确定肖璃已然手足皆受伤，方才开口道：“进来。”说完，拔下墙上挂着一柄剑，悄悄地走到了门边。
玲珑这才发现，老王头走路似乎亦有点跛，却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受了伤。
肖璃走近门口，推门而入。那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老王头躲在门后，只待肖璃进入，一柄剑，悄无声息地架上了他的脖子。
“肖璃，你也有今天。”老王头狞笑。
“肖珏，男人说话要算数，你放了玲珑。”肖璃警惕地望着四周，不知他是否有同伙。原来老王头叫肖珏！玲珑飞快地转着脑子。他为什么也姓肖，他难道也是皇族，他和肖璃又是什么关系？只听肖珏突然狂笑，笑着笑着，呜咽起来：“男人……男人……我是太监，我是太监，你把我逼成了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