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惊呆了。玲珑真的惊呆了。眼见着丫鬟们进进出出，担热水的担热水，送衣裳的送衣裳，似乎没有人来告诉自己，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玲珑知道，所有的疑问都只能问肖璃。这府里的一切，都是由他决定的。包括眼下这只暂时还空空如也的木桶。
“沐浴。”多解释一个字似乎要花钱似的。
“谁沐，你？”玲珑戒备地望着他。就算是肖璃洗，那也很不方便啊。
“我们俩。”
玲珑大惊失色。鸳鸯浴！这算什么？撑了一夜的贞操……虽然王妃对王爷讲贞操，有点可笑。可是，他真的不觉得两个陌生人完全无法洗进一个盆里去吗？
丫鬟们还在忙碌，玲珑正要发飚，见四周人多，硬是忍了下来。一横心，将肖璃拖到一扇屏风后面，打算和他好好谈谈。这屏风名贵精美，中间饰着绣品，将这间大大的卧房分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要洗你洗，我不要。”玲珑压低了嗓子不让丫鬟们听见，语气却很是强硬。
“你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比男人还脏？”肖璃的表情颇有些嫌弃。
这人难道以为自己不洗澡是因为不爱卫生？他看不出来自己是不想在他面前洗吗？“什么时候你不在屋里的时候我再洗……”玲珑的声音小得堪比蚊子哼哼。
“什么？”肖璃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清，还是故意没听清。
“什么时候你不在屋里的时候我再洗……”玲珑又快速重复了一遍，声音总算比之前稍大。
“那你这辈子不用洗了。”肖璃语气很是不满。
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你打算在这屋里一辈子？”
“这倒没有。不过，我到哪儿，你到哪儿。”肖璃道，“起码最近定是如此。”
“今日你大约是向皇上请了婚假，明日呢，后日呢？你不用上朝了？”玲珑望着肖璃，心想你简直口气比脚气还大。当然昨晚上只脱了鞋子，没脱袜子，不知道你脚气到底大不大。
“皇上许了我一个月的假，不用上朝，有事只管在府里办便是。”
堂堂卫府卿将军，一个月不去上朝，这皇帝大人脑子一定是抽抽了。玲珑不敢相信，望着面露得色的肖璃，心中恨得牙痒痒。
玲珑一把甩开肖璃的手，跑出去对丫鬟道：“王爷不喜欢在这儿沐浴，麻烦搬到屏风后面去吧。”
宝笙应道：“遵命，王妃。这是奴婢们该做的，万不敢让称‘麻烦’二字，真是折煞奴婢们了。”
幸好热水还未倒进桶里，几个丫鬟又忙着将木桶又搬至屏风后，重新摆放。
“你这又是哪一出？”肖璃总被她搞得啼笑皆非。
“既然你非要跟着我，我也离不开这屋子，那用屏风遮一下总可以吧。”玲珑小声地讨价还价。
肖璃知她不好意思在自己前面沐浴，略作让步：“可以，但必须不断地和我说话。不能停。要让我知道你在干嘛。”
玲珑差点一头栽倒，这人的占有欲……真是史无前例啊。
丫鬟们将水放好，便要请玲珑宽衣。玲珑不仅不习惯在肖璃面前沐浴，连这些陌生的女人都让她十分不自在。客气地将她们请到外头等候，丫鬟们却不敢走，直到肖璃首肯，方才在宝笙的带领之下退出了卧室。
屏风后，热水升着雾气，一切都看不太清。玲珑望了望屏风，绣品略有透视，好在这雾气可以遮挡一二。
“玲珑，水烫不？”肖璃果然没有再坚持前来，只是站在屏风那边，没话找话说。
“正好，不嫌烫。”“凉不？”“也不嫌凉。”“桶挺高的，忘记让她们放个垫脚。”“没事，幸好我也不矮。”
二人便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你知道我在，我也知道你在。谁也不再提沐浴的事。说着说着，玲珑便又问上了：“为何一个月都不上朝，可是你累了想借机休整一段？”
屏风那头的肖璃沉默了。玲珑又试探地问：“因为‘他’？”
依然沉默。
玲珑又道：“不是说好，要一直说话的吗？怎么王爷自己却不说了？”
肖璃终于道：“不要说‘他’。玲珑，说说你以前是怎么当青州一霸的吧。”
真叫人生气，难得有点不堪回首的往事，偏一次一次地提。玲珑哪有多少青州往事可以回忆，何况心里还一直萦绕着那个骇人的“他”，偏不理肖璃的忌讳，非要刨根问底，将心中的那些疑惑问出来。
“王爷，你不让我离你三尺以外，可是怕那人来伤害我？”
肖璃却道：“我没那么好心。他的目标是我，与你有何干系？”
“哦，倒是臣妾自作多情了。”试探失败，玲珑又回到了“臣妾”，心中竟有点小小的失望。
“你向来都视我为恶魔，怎会突然有如此想法？”肖璃问道。
“一闪而过的念头。”玲珑这次没说实话。自从肖璃发现了烛台上流血的人偶，情绪激动地让玲珑不要离开他三尺以外之后，玲珑就隐隐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虽然他目标并不是你，可终究还是影响了你，害你必须在这屋里陪着我，不能出去。”肖璃居然是柔和的，玲珑第一次觉得他柔和。刹那间，玲珑又要觉得他是好人了。
这个男人何其的多变。就在他拿霍家和寇家两家人的身家性命威胁玲珑之前，玲珑几乎也要觉得他是好人了。
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了个恶魔王爷，便只好当个狠心的王妃。玲珑提醒自己，不能被他偶然间流露的假相所迷惑，他只是暂时收起了獠牙。
女人洗澡，通常都是很慢的，再加上玲珑的洗法又有些与众不同，二人聊了很久，肖璃才见玲珑梳整一新，从屏风后款款走出，似出水芙蓉般清雅，又似山间百合般圣洁，肖璃一时竟有些看呆了。“臣妾去叫人过来换水。”肖璃一把将她拉住：“不用麻烦了，能有多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