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皇上，臣弟是昏头了。可要让臣弟眼睁睁地看着玲珑嫁去雪山国，臣弟做不到。无论皇上如何责罚臣弟，臣弟都会毫无怨言地受着。”肖珞深知今日在国宴上造次，差点让大齐皇室失了颜面，早就准备好了接受天宸帝的责备。
“责罚？事到如今，朕还能如何责罚？你们一个个地联手在愚弄朕，是吧。”天宸帝恨恨地，将眼前的三人：皇后、信王、临川王，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请皇上不要责怪皇嫂，一切都是臣弟的错。皇嫂与堂兄，都是为了替臣弟遮掩，才不得已演了这场戏……”肖珞急着解释。
“戏？亏你还是皇家的人，难道不懂何谓‘君无戏言’？雪山王前来称臣，是要倚仗我大齐的兵力，你们以为他当真是心悦诚服？你若不诚，何以期待他人以诚相待？”
肖珞语塞。皇帝虽常常失糊涂，这番话却说得掷地有声，颇有当年风范。
天宸帝怒意未消，望向临川王，“二弟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该知道若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闹出乱子，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临川王神情严肃，认真地说道：“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胡闹。”
皇后一惊，虽一言未发，却狐疑地望着临川王，不知他意欲何为。
“句句属实？”皇帝怒极反笑，朝着临川王点点头，“好，那说给朕听听，你与寇玲珑何时定的婚约？”
“破获少女失踪案之后……”
话音未落，肖珞已在一旁怒道：“你胡说！”
皇后赶紧出言阻止：“珞儿，注意分寸！”又转头对临川王皱眉道：“王爷，本宫与玲珑日日相处，都未曾听她提过此事。”
临川王看得出，皇后并不喜欢自己，倒也不急，反正也不可能有谁喜欢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是臣有此意，亦已送了定情之物过去，玲珑也收下了，于是臣觉得，这态度应该算是同意了吧。只是事情仓促，还未来得及禀明皇上与皇后，请求赐婚。”临川王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说得跟真的似的，倒让皇后不敢确定起来。
“是何礼物？”皇后问。
“一尊佛像，玲珑将它放在身边，日日都可见到。若皇后不信，明日可亲自去珍宝局看过。”临川王早已听凌宵回来禀报过，那佛像便在玲珑日常转动的厅堂里放着，人人都看得见。
肖珞却一百个不信：“佛像？你敢确定，玲珑知道你佛像的用意？若不知道，你又怎能确定她便是同意了你的示爱？”
说到此处，又怀疑地望了一眼临川王：“你怎会对玲珑有意？”
“为何不能？”
见二人针锋相对，天宸帝的怒气夹杂着倦意一起上来了：“好了，瞧瞧你们成何体统！事已至此，你们的话都当着全天下说出去了，朕都在场见证，还能反悔不成？等雪山王回了西域，就把寇玲珑指给临川王……”
“皇上！”
“皇上！”
又是皇后与信王的异口同声。他们在阻止皇帝。
“够了，又来。你们到底还让不让朕说话？方才就是这样，硬是阻了联姻，如今又这样，还想如何？朕瞧那寇玲珑留着就是个祸端，既然临川王有意，倒是赶紧嫁了为好。”皇帝被他们弄得极烦，又加上撑了这大半日，实在疲惫不堪，只想着快点将事情了解，他好回寝殿安歇去。
“皇上，您分明知道，臣弟与寇玲珑早就两情相悦多年。当年的确是臣弟有负于她，可臣弟一直在寻找机会补救。皇上，要不您下旨，下旨成全我与玲珑……”肖珞情急之下，面红耳赤，只有皇帝下旨才能让景妙言接受。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一点？肖珞慌乱中抓住了皇帝这根稻草。
皇后一看肖珞已乱了方寸，急得差点跺脚，直喊：“信王，信王，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皇帝尚未斥责，临川王却已冷冷地道：“信王，你还能如何补救？我娶玲珑，是皇上指婚，娶回去当王妃的。你呢？难道让皇上将她当作一个侍妾那般送了你？”
王妃！这两个字刺痛了肖珞。王妃是他一辈子的痛。家里的那个王妃，让他如何处置？肖珞无言以对，汗如雨下。
半晌方道：“堂兄，莫怪我失礼。玲珑是个好姑娘，她不适合你……”
临川王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是啊，自己克妻之命，又有流连烟花的“美名”，正常人或许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良伴。
见信王失魂落魄的样子，临川王倒有些不忍了。看得出来，信王是真心待玲珑。
可惜，玲珑只有一个，不能分享。
“信王，放心吧。善待自己的女人，才是男人所为。”临川王一语双关，既点拨着信王，又表白着自己，甚至让一旁的皇后，都心中一动，忍不住看了一眼天宸帝。
临川王将信王方才的话，又还给了他：“姻缘一旦定下，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开玩笑。”
各怀心事的那两个人，沉默良久。
只有天宸帝不耐。他已是呵欠连天，对钱有良道：“荣淑仪说回宫换个衣裳，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钱有良赶紧上前：“回皇上，淑仪娘娘早就来了，因见皇上这儿有要事，怕打扰您，一直在殿外等候。”
“让她进来吧，朕乏了。”
此话已像是逐客令，皇后与信王对望一眼，知事已至此，今天已无商量余地，不免心中痛楚。
皇上没有忘记将告辞的程序走完，对皇后道：“你们告退吧。事情就这样定了，不可再生枝节。”
三人告辞而去。各自的宫人与仆从，早就在外等到宵立风中，见三人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见天色已晚，信王道：“我送皇嫂至昭阳宫门外。”说罢，扶着皇后向前走去。二人均没有再望临川王一眼。临川王孤独地站在长信宫门外空旷的广场上，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皇后隐隐的说话声。“本宫不会让玲珑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