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i几日的晴朗，天气突然就暖和起来。裹了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姑娘们都兴奋了。倒有一些年纪大、资历深的老妈妈，一边妒忌一边好意地劝着：“别忙着减衣裳，小心倒春寒！”
姑娘们忙着减衣服，是为了美丽妖娆。玲珑也换衣裳了，因为人家升官了。
天气是突然之间暖和的，旨意也是突然之间下达的。虽说各位当事人已经知晓得七七八八，但对于皇宫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惊掉了下巴。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变革竟然如此大刀阔斧！
各司局职能虽然未变，名称也依然沿用。但是，后宫的主管如今只剩了三位。
御医院自不必说，专业性太强太强，这个外行完全领导不了，且皇上已经给定了左席与右席，依然超然于其他司局之外。
由李培忠统领的内务司，从以前的专管协调杂事的架空型，变成统管宫侍局、膳食局、车马局三大局所的内宫事务部门。看起来似乎管辖的部门少了，事实上，却更有实权了。
而营造局、莳花局两大局所，则统归原营造局总管贾肃。莳花局康总管原本有点想法。可一来莳花局本来也并不受重视，二来又见自己级别并未受影响，内心嘀咕几句，也就过去了。
仪服局和珍宝局自然是按之前所说，由吴总管负责。都以为吴总管晋级之后，仪服局便要轮到最资深的仪服女官云妈妈，没想到，旨意一下，却让人大跌眼镜，却是另一位年轻女官刘姑娘。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珍宝局的常务。
当人家发现旨意上竟然出现了寇玲珑的名字，一时间奔走相告。虽说人人都料想到寇玲珑如此受器重，必定要高升，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升到了一个与之前的差事完全没有干系的局所。
领完旨意，玲珑着新的五品绿色锦袍，进宫谢恩。
走到翠宝湖边，迎面却见到两个宫女，指着自己指指戳戳。一见玲珑发现了她们，立刻走上前行礼，甜甜地叫着：“给寇姑娘请安。”
玲珑一看，那肥硕的身材，充分体现着蕴秀宫优越的生活水准，不是月半又是谁。
点点头，正待走开，月半却颇是自来熟地跟玲珑攀上了。“早就知道寇姑娘必不会久居人下，就寇姑娘这气度，别说当常务，就是做总管，也是早晚的事儿。”她语气得意，一半是拍玲珑的马屁，另一半也是在同伴面前显摆能耐。
同伴果然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原来月半和寇姑娘有渊源呢。
月半又道：“有回我不小心，碰翻了一桶水在寇姑娘身上，那是寒冬腊月啊，寇姑娘都没怪罪于我，你想想，这是多大的胸怀！”
玲珑心里不禁翻白眼，胸怀你妹啊，怎么算容积，“胸怀”也不会有你大啊。
但是作为有演技的寇玲珑，尤其是以后好歹也是当领导的寇姑娘了，自然不会跟这样的小宫人一般见识。她微笑着：“你也不是故意的嘛！”将月半感动得心怀激荡，差点当场就把真相说出来。
“月半姑娘，我正要去给皇上和皇后谢恩，不能多聊了，有空再聊。”
说罢，忙不迭地抽身离去。留下月半满足地回忆着寇姑娘的关怀，而月半的同伴，深情地望着寇玲珑的背影，由衷地说：“寇姑娘果然平易近人，与其他总管大有不同。月半，你好眼光！”
进了长信宫，来到殿门之外，已等了数位新晋总管或常务。钱有良说，皇上召见数位将领，正商议国事，让大伙儿等一会儿，稍后一起进殿谢恩。数人便在殿外空旷的院落里耐心等候。
吴总管因一年多前甄选佳丽一事办得漂亮，在后宫名声大振，再不是众人眼里那个只会管管绣娘和织娘的婆妈管事。他日常观察着，早就发现玲珑在皇后与贵姬的心目中，地位皆不一般。
受一位嫔妃的宠爱，还有可能是投缘。后宫的一号二号，两位娘娘都对她另眼相看，这姑娘绝对不可小觑。
“寇姑娘，珍宝局的事儿，往后便要拜托给您了。”他客气地说。像极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般的上司。
“吴总管客气了，怎能说麻烦。我是新手，不懂之处甚多，将来一定是我要经常麻烦吴总管呢。”玲珑也是温文尔雅，端庄有礼。
贾肃平时严肃有余，又长得孔武有力，后宫不少人都怕他。其实人家也是看对象的，比如现在对玲珑，态度就非常友好：“大家都是由新手过来的，以后珍宝局和仪服局可不就是一家，珍宝局的事儿，也是吴总管的事儿，他敢嫌麻烦，你贾大哥去将他桌子掀了。”
“我冯大哥虽然腿脚不便，倒也可以凑个热闹。”冯御医居然也来掺合。
“没关系，冯大人，你暂时不便，我却便得很。”储若离也不肯吃亏。
吴管事一看，笑道：“瞧瞧，护花之人不少，这人还没过来，话就已经放下了，寇姑娘真是人缘好，看来所传之言，倒也不见得全不可靠。”
数人谈笑着，仪服局的新晋常务刘姑娘，却一直笑咪咪地望着众人，一言不发。
刘姑娘，芳名刘于霜。她二十四五岁，却并未嫁人，原是仪服局第一号绣娘，针线功夫了得，在民间颇有盛誉，之后被镇南王府罗至，送进仪服局。刘姑娘倒是沉浸于绣功，在仪服局向来并不显山露水，亦不去各嫔妃处走动，这次突然将她晋升为仪服局的常务，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玲珑私下了解之后才知道，云妈妈自感年岁已大，并不想再接这样风口浪尖的活儿。于是，吴总管推荐了刘于霜，虽年轻了些，资历是够不上，但若仅从手艺讲，倒也能服众。说话间，钱有良又跑出来，让众人按位次站到殿门前，说皇上很快就会召见。刘于霜见玲珑跟在吴总管身后，亦不出声，只快步走上前去，侧身挤入玲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