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她跟在那位年轻的王爷身后，由一个伙计引导着，款款地走上台阶。
玲珑瞧着她却不像是王爷的家人。若是王妃或姬妾，她年龄明显太小，妆扮也并不是皇亲贵族的那种华丽；若是郡主或儿孙辈，年龄又稍大，且王爷对她没有半点长辈的宠爱之情。
“那两位是……”玲珑好奇地问先前接待她的小伙子。
“那是临川王，我们万福客栈的常客！”小伙子显得很自豪。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临川王，那个送给肖珞姬妾的临川王，看上去果然很有贵族子弟的派头。
“那位姑娘是……”其实玲珑更好奇这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尚在女孩与少女的过渡期，就已显出绝世的姿容。
用玲珑以前的话说，就是一位即将长成的绝色萝莉。
“是姑娘。”小伙子答道。
“我知道她是姑娘，我是问，是什么身份的姑娘？”玲珑心想，我眼神有这么差么，你还得跟我强调她是姑娘，这么明显的事儿，我还能看不出来？
小伙子却笑了：“她就是……是姑娘。”
得，这还结巴上了。这姑娘的身份有这么隐密么，紧张成这样。
小伙子看出了玲珑心里飘过的一千个无语，笑意更浓：“玲珑姑娘，刚刚那位姑娘，姓是，人称是姑娘。”
玲珑一个头晕，这么刁钻的姓，虽然也曾知晓有这么个姓，但从来没想到会在生活中真实碰见。
“她是金妈妈手里的姑娘，京城最红的歌伎。”
“哦……”玲珑心里一阵惋惜，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却是个歌伎。
小伙子亦是个人精，一眼看出玲珑的惋惜，又解释道：“是姑娘卖艺不卖身，只有临川王这样的人物，才能请得动她来唱上几曲。端的就是这个身价呢。”
正闲掰着，从阶梯后的不知哪个屋里，风一样旋出来一个人。
是霍英姿！哪怕他嘴角已经悄悄蓄起了胡须，他也还是霍英姿！
这景像，恰似当年简玉初到大齐，两眼一抹黑，由包子铺的胖老板引导着去找家人。然后在青州的那个街角，看着那里转出一个又一个大齐的人物。
霍英姿当年就是这样走路带风，从街角旋出。
多年未变。
“香……”
“霍大哥，我是玲珑啊！”玲珑赶紧打断他的话。
霍英姿满腹离情，顿时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已不能再叫“霍香玉”，如今她才是“寇玲珑”，进了宫、当了女官的“寇玲珑”。
“玲珑！”他奔过来，情不自禁地一把拥住她。“玲珑，玲珑，你想死哥哥了。”
这个在现实中只培养了数天感情的哥哥，更多的是在她的心中酝酿出的后期的情感。在那些进宫的日子里，那些家书，那些无私的付出，让她愈加生出亲人的依赖。
虽说玲珑有点不适应这样陡然亲密的接触。可是在这样的拥抱下，她也被感动了。霍英姿对妹妹的情感，真正是又宠又爱，哪怕这个妹妹以前曾经顽劣到令人发指，在他眼里，依然是那个可爱到令人发指的妹妹。
“霍大哥，我们进屋去好不好？”玲珑轻声问。
“好好，我们进屋去。”霍英姿放开她，一边牵着她的手绕向阶梯后面，一边不住地打量她，嘴里还一直唠叨，“长高了，真的长高许多了。人也越发漂亮了。”
阶梯后面有一个长长的走廊，越往里走，离外面万福客栈的辉煌就越遥远。
走廊的尽头便是霍英姿夫妇平日生活的地方。霍英姿打开门，只见里面另有一个小世界。一个大大的厅堂，如所有深宅的厅堂一无二致，宽阔、端庄。
不难想像，从这个厅堂两边的侧门绕出去，书房、卧室，应该一应俱全。
这里就是霍英姿的家。
二人热切地说着别来之言，玲珑问了父亲的近况，得知他一切安好，就是一个人在青州有点寂寞，幸好还有一众朝阳门的兄弟陪着他。心中稍感安慰。
“我真是太不应该，只顾着自己，没想到将你送进了宫。香玉你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后悔啊，我就担心，凭你的脾气，你进了宫恐怕不出十天就得让人大卸八块！没想到你居然不仅没变成八块，还当上了女官。”
玲珑“噗哧”一笑：“哪有那么严重，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人都是会成长的，我都快二十岁了，还一直那么顽皮不成。”玲珑一撇嘴道，“还有啊，不能再叫我香玉了，要叫玲珑，当心不小心祸从出口。”
“对对对！是是是！”霍英姿连声应着。
“妹妹来了？”一个娇美的声音从侧门后传出。随即走出一个美貌的少妇。
“典儿睡了？”霍英姿问。
“刚睡着，我急着过来见妹妹，让奶妈照看着。”
少妇交待完，目光闪闪地望向寇玲珑。
她身形袅娜，浑不似生育过孩子的样子。肤色洁净柔美，俏生生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眼波水汪汪地，似含了无限柔情，嘴唇丰厚粉嫩，整个人娇艳欲滴。
真是个美人！我哥哥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青州第二美人”，今日终于得见“青州第一美人”，唯一的想法就是：服气！
“嫂子？”玲珑大胆地望着她。
少妇款款走过来，执住玲珑的手：“我知道，你是玲珑。”她调皮地眨眨眼，这是在告诉玲珑，你如今才是真正的“寇玲珑”。
玲珑有点汗颜，名字是用了人家的，身份是用了人家的，可终究没有人家长得漂亮啊。这霍嫂子的长相，就是放宫里去，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
天宸帝啊，你真是没福份。
霍嫂子笑道：“我如今叫芸娘，你叫我芸娘就好。听你哥整日念叨你，如今终于见到了，原来是这么标致秀丽的人物。”“芸娘，真是好听的名字，和嫂子很般配呢。”玲珑一听人家夸自己，赶紧回馈，“寇玲珑”这三个字，如今终于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寇玲珑”，只有“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