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僧

厄和尚笑道：“呵呵，空相师弟，如心，你们仔细看看这尊玉佛，可有什么蹊跷？”
空相神僧与如心方丈凑近一看，空相神僧说道：“看起来……这尊玉佛的形态与装束，似乎不似中土产物。”
如心方丈看完，也点了点头。
空无神僧道：“那又如何？单单一个玉佛，又能证明什么？”
厄和尚道：“老衲便明说了吧，这尊玉佛，乃是你与西域吐蕃番僧联系所用的信物！”
“哈哈哈……”空无神僧忽然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天下之事，便由你一人说了算不成？”
厄和尚道：“老衲说了不算，由人说了算，老衲今日带来一位朋友，诸位一看便知，金刚智大师，请说话吧。”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中年僧人，白净面皮，瓜子脸，丹凤眼，唇若涂朱，他的装束异常朴素，乃是用麻布裹着身体，足下等着一双草鞋，只是双耳之上带着个大大的耳环，却也非中土和尚的风俗。
空无神僧见到这中年僧人，微微一愕，说道：“金刚智，你怎么到中土来了？”
金刚智这个名字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老一些的江湖中人和一些见多识广的武林人士，还是听说过的。
“金刚智？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笨蛋，鼎鼎大名的人物，你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江湖上混么？”
“嗯？怎么，这个金刚智是个修为极高的高手么，比之‘三神五圣’何如？”
“哈哈，你可当真笑死我，这个金刚智非但比起‘三神五圣’差远了，而且啊，还是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呢！”
“不会武功？那这种人来嵩山做什么？”
“你可别小看金刚智，他可是‘禅圣’须弥天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你这么说，我可是更加糊涂了，明来，释我行，都是修为通天的高手，为何关门弟子金刚智却是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金刚智大师对于武学一道毫无兴趣，却单单痴迷于禅学，所以，他向‘禅圣’所学的，全是禅学，并无武功。”
“原来如此，这就好像一个人入了金库之中，他没有去取任何财物，反而只拿走了里面所放着的书籍一般，这个金刚智，也着实令人佩服啊……”
“可不是吗？”
厄和尚笑道：“嘿嘿，金刚智大师怎么便不能来中土了，金刚智大师，就请您说说这玉佛的来历吧。”
这话说完，空玄神僧、空相神僧与厄和尚三人，成掎角之势将用将空无神僧围在垓心，用气息死死将其锁住，令他不能轻举妄动。
金刚智点了点头，缓缓开了口，声音悦耳，若林间溪流：“这尊小玉佛的来历，贫僧是知道的，这尊玉佛，乃是一对，一阴一阳，一在西域，一在中土，西域那尊，就掌握在密宗活佛金蝉子手里。”
“啊……”一直紧张的听着各方对话的悟真叫道：“又是密宗，难道说……空无神僧，竟然与密宗有关么？”
悟性低声道：“很有可能，你别声张，仔细听金刚智大师说些什么。”
但金刚智说完这句话后，竟沉默了。
厄和尚笑道：“诸位都听清楚了吧，其实老衲早已查清，空无，父亲虽是华夏人，但母亲却是西域吐蕃人，当年被华夏人凌辱，才生下了空无，之后，空无的母亲便死了，但他父亲却出了家，空无师弟为了报复他父亲，才投靠西域密宗，潜伏中土云林禅寺长达八十年之久，呵呵，这毅力，也真够难为你的。”
空玄神僧低沉着声音问道：“空无，空智所说，可是实情么？”
空无神僧笑道：“这可真是荒谬绝伦，老衲自幼便是在华夏长大，那有什么吐蕃母亲，空智，你血口喷人，无耻之极！”
厄和尚摇了摇头，说道：“空无师弟，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金刚智，空无向令师须弥天学了三式掌法之时，你可知道。”
“贫僧知道，先师有说过这件事。”金刚智的声音平淡无奇。
“哈哈，空无师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厄和尚看着空无神僧，笑问道。
空无神僧不答厄和尚的话，却看向金刚智，问道：“金刚智，你身为西域吐蕃人士，为何处处向着华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们？”
金刚智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空无神僧，贫僧所言只是事实，并没有刻意帮助谁，众生皆是平等，是非因果，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厄和尚接着说道：“不错，空无师弟，你自作孽，不可活，当年把我发现你私通西域密宗，想要去取证，却被你诬陷老衲偷盗经书，呵呵，老衲生性耿直，也不愿申辩，就此出走云林禅寺，本来想做个行走四方的头陀，了却余生，却没想到，你竟连一愚师叔也不放过，没办法，老衲只有重出江湖，揪出你这老狐狸的狐狸尾巴了。”
道莲忽道：“证据确凿，你现在可以说出，陷害小僧，杀害铁掌门等人的真凶是谁了吧？”
空无神僧忽然“哈哈”大笑，就地盘膝坐了下来，口中说道：“老衲这一辈子，处心积虑，倒头来却落得一场空，也好，也好……”说完，竟闭目坐化了。
空玄神僧叹了口气，与一众如字辈高僧一起，为空无神僧念了一段往生咒。
众人没料到这一场对于道莲的会审，竟会是这般结局，有人沮丧，有人欢喜，有人佩服，有人失望，总之，再看到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之后，便纷纷退出了云林禅寺。
令狐雪、天地双神、姚劲扬、小玉儿等人自然将道莲围了起来，问长问短，道莲笑道：“小僧这不是没事了么？哈哈，你们等等我，我想去见一个人。”
空玄神僧安排了空无神僧的后事之后，对厄和尚说道：“空智师弟，当年老衲也错怪了你，你不怪罪老衲吧？”
厄和尚笑道：“师兄说哪里话，老衲谁也没有怪过。”
空相神僧笑道：“空智师兄，既然如此，你便回到寺里来吧，咱俩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切磋武学与禅理。”
厄和尚摇了摇手，说道：“这十几年来，老衲自在惯了，不过，切磋武学与禅理，老衲倒是可以随时奉陪的、”
“金刚智大师，请留步。”
金刚智回头一看，见是道莲，笑道：“是你，有事么？”
道莲点了点头，说道：“小僧有事，想要请教大师。”
道莲将金刚智引入他从前所住的禅房之内，示意悟真与悟性先出去，关上了房门，两人盘膝坐下，僧房之中，异常安静，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之声。
道莲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问，却又不知要从何问起，便索性问道：“金刚智大师，你为何不学武功？”
金刚智笑道：“学来何用？”
道莲一愕，说道：“用来保护自己，也用来保护他人。”
金刚智道：“贫僧手无缚鸡之力，不是也活得好好的，至于他人……本来无一物，哪有什么他人来让贫僧保护呢？”
道莲摸了摸脑袋，说道：“可是小僧分明有许多需要保护的人，譬如所爱之人，兄弟，以及千千万万的华夏子民……”
金刚智笑道：“那是你尘心未了，你既以入了世，便没那么容易斩断红尘，便随你的心意施为吧。”
“多谢大师解惑……”道莲问道：“但是，大师就不想报仇么？”
“报仇？”金刚智奇道：“何仇之有？”
道莲一愕，说道：“须弥天不是密宗害死的么，大师不想问自己的师父报仇么？”
“不想。”金刚智平静的答道。
道莲闻言，露出一脸疑惑之色。
金刚智见道莲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因果报应，早已注定，师父落得那般结局，也定有原因，何况，众生皆苦，苦海无涯，师父早登极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道莲闻言浑身一震，喃喃道：“众生皆苦，苦海无涯……”随即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师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僧明白了。”
“善哉，善哉……”金刚智合十说道：“道莲，你是师父的儿子，但却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即便你要还俗，旁人也没有资格过问。”
道莲点头道：“小僧明白，怪不得须弥天有三个弟子，最喜欢的还是大师。”
这次轮到金刚智一愕，问道：“何以见得？”
道莲笑道：“秘密。”
金刚智会心一笑，说道：“道莲，你骗不了贫僧，刚才那封信，是明来师兄手书的吧？”
道莲大惊，低声道：“大师何以知之，还请莫要透露……”
“贫僧晓得……”金刚智笑道：“察言观色，贫僧已猜到了几分，刚才的话，也是明来师兄告诉你的吧，呵呵，他尚在人世，很好。”
道莲叹了口气，说道：“他全身修为尽失，困在一处山谷之中，却不愿意出来。”
金刚智闻言，笑容不改，只是说道：“看来明来师兄，已然开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