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僧

道莲闻言，怒火上涌，大声说道：“方丈此言差矣，除魔卫道，当是我辈本分，更何况，蒙元残暴，害死我华夏百姓无数，如今再度袭来，难道方丈忍心看着华夏大好河山再度沦为人间地狱么？黄衫军为了赶走蒙元侵略者，付出了千万生命，难道咱们空有一身武艺，枯坐寺中吃斋念佛，便真的能够普度众生么？”
此言一出，殿中高僧齐齐动容，就连如法大师也是眉头紧锁，陷入思考之中。
如心方丈说道：“老衲忝为云林禅寺方丈，多年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千百年来的禅宗基业，不能毁在老衲手里，所以，老衲做的任何决定，都事关重大，你可明白？”
道莲点了点头，说道：“方丈教训的是，弟子明白，可是，弟子回云林禅寺求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云林禅寺千年古刹，江湖上抬举，推崇咱们为正道执牛耳者，如今，九华山太乙宫的云胤真人，已经通知各派江湖人士，到时候，中原各派一呼百应，咱们云林禅寺若是再无动静，恐怕让人齿冷啊。”
般若院首座如定大师点头道：“此言不无道理。”
如法大师忽道：“道莲，不论云林禅寺是否参与战事之中，你的罪行，又该如何处理？”
道莲说道：“北平事了，小僧当与诸位师伯师叔回寺受审，小僧相信，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这一点，如法师伯不必担心。”
如法大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如心方丈见众人不再言语，便说道：“如今尚不知道莲话中真假，恐怕还需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道莲急道：“方丈师伯！如是如此，恐怕北平城危矣！如今北平存粮不足一月之数，绝对耗不起了，若得不到援救，让蒙元军将北平城夺了去，便万事休矣！小僧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句谎言，诸位师伯师叔虽然可将小僧这颗脑袋取了去！”
殿中的“如”字辈高僧闻言，面面相觑，各有所思，看向道莲的目光之中也好似多了点什么。
如心方丈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师弟，选择相信道莲，同意援助北平城的，请举手示意。”
此言一出，殿中高僧十有七八都举起了手。
道莲见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心方丈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明日老衲亲自率领诸位，前去援救北平城！”
“方丈师伯……”道莲有些喜出望外。
如心方丈接着说道：“如山、如定、你们随我一同前去，不知寺中战力，可以出动多少？”
罗汉院首座如山大师道：“就算加上俗家弟子，寺中也要留下足够人手，这样的话……至多可以派出三千。”
道莲喜道：“三千么？太好了，比小僧想象的要多呢。这一支战力，投入前线，定能起到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如心方丈点头道：“好，那么诸位便下去好生休息一夜，道莲，大敌当前，你的罪过暂且几下，你连日奔波，定然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道莲答应了，便退出禅心殿，与如林大师一起，回到了久违的般若院之中。
如林大师将道莲引入他所住禅房之中，道莲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草草禀告给如林大师，如林大师也是错愕不已。
接着，道莲凑近如林大师耳旁，低声说了些话。
如林大师猛然睁开双眼，说道：“道莲，兹事体大，你所说的，可当真么？”
道莲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真，师父，您若是不信弟子，也可以将弟子就地正法，弟子毫无怨言。”
如林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猜到了几分，你这么一说，事情都变得有些合理了，好，你走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道莲心中感动，点头道：“谢谢你，师父。”
如林大师笑道：“师徒一场，说什么谢不谢的，对了，道莲，你的‘般若少阳功’，练至什么境界了？”
道莲一愣，沉吟道：“大概……已经修到了第五重天，‘离火外吐了’。”
“当真么？”如林大师诧异道：“你的资质果然相当了得，短短几年时间，都快赶上为师我了。”
道莲笑道：“弟子哪敢欺瞒师父，不过是有些奇遇，侥幸而已，距离师父还差得远呢。”
师徒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再印证了一些武学上的疑难之处，道莲才辞别如林大师，向自己曾经住过的禅房走去。
天色已暗，道莲来到熟悉的禅房门前，缓缓推开了房门。
“是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道莲听到这个声音，胸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叫道：“悟真，是我。”
悟真从榻上翻身坐起，叫道：“道莲，真的是你么？你怎么还敢回来，我想死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说完，便跳起身来，一把将道莲拥入怀中。
道莲拍了拍悟真厚实的脊背，笑道：“好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小僧可不喜欢男人哦……”
一旁的悟性也站起身来，裂开嘴笑了，但在这微弱的光中，道莲却看到了悟性泛红的眼眶。
悟真松开道莲，说道：“你……怎么还敢回来，太师伯他们没把你怎么样么？”
“暂时没事……”道莲笑道：“至于为什么，一时半会也和你们说不清楚，悟真，先带我去一个地方吧。”
“啊，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悟真不解道。
道莲说道：“去一愚太师祖的墓前。”
悟真引着道莲，来到后山一愚的坟前，道莲看到，一座朴实的石碑，上面写着“一代宗师一愚之墓”几个大字。
道莲跪了下来，将坟头的土轻轻挖开来一些，放入了一些物事，接着有用土埋了起来。
悟真奇道：“道莲，你埋了什么进去。”
“是玻璃弹子……”道莲微笑道：“我答应过一愚太师祖，要买真的弹子回来和他一起玩的，上一次，小僧忘记了，这一次，小僧却说什么也不会忘了，只可惜，再也不能和一愚太师祖一起玩打老虎洞了……一愚太师祖，希望西天极乐，也有人能陪你玩弹子……”说完，两行清泪从道莲清俊的脸庞上，滚落下来，滴入了黄土之中……
第二天一早，如心方丈领着如山、如定以及道莲，率领着三千“可”字辈与“悟”字辈的僧人奔赴北平，这其中，也包括了主动请缨的悟真与悟性。
这么浩浩荡荡的人马，吃住都比较麻烦，所以，专门有“悟”字辈的低辈僧人赶着马车，上面驮着干粮，夜晚，便就地歇息，不敢耽误了赶路。
这一日，一众僧人正在赶路之中，却见前面也有上百号人正在赶路，定睛一看，竟然都是些尼姑。
悟真道：“这可奇了怪了，大白天的，怎么会碰到这么多尼姑的？”
道莲笑道：“别胡说，上前看看不就知道了。”
只见如心方丈上前说道：“前方是哪座宝刹之中的佛门同道，老衲如心，见过诸位小师傅。”
前方的尼姑们听到声音，纷纷停步，从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个老尼来，道莲一看，原来竟是见过的。
只听那老尼笑道：“原来是云林禅寺如心方丈到了，老身静一，见过如心方丈。”
如心方丈大笑道：“啊，是妙谛庵的静一师太与静闲师太，老衲失礼了。”
悟真在一旁闻言，咂舌道：“哎呦，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妙谛三静’其中两人，真想不到，他们要去干什么？”
道莲此时有些深思不熟，目光在一众尼姑中寻找着什么。
悟真用手在道莲眼前晃了晃，笑道：“道莲，道莲，你小子，六根不净哦……”
道莲打掉悟真的手，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静一师太道：“云林禅寺这么大的动静，莫不是也要去援助北平城么？”
如心方丈微笑道：“莫非妙谛庵此行也是这个目的么。”
“正是，咱们便一道前去吧。”静一师太点头笑道：“有云林禅寺这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参与战事，依老身看来，此战是十拿九稳的了。”
“师太严重了。”如心方丈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是华夏之人，出一份力自是应该。”
于是，两只队伍合在一处，一同赶往北平城。
然而男女有别，特别是佛门中人，对此更是介意，云林禅寺与妙谛庵中的年轻弟子们都有些浑身不自在，而反观如心方丈三人与静一师太两人，却是谈笑风生，毫不介意。
道莲正在低头行路，却听见一个声音叫道：“小和尚……”
道莲心头一震，转头望去，一个清丽绝伦的脸庞映入自己眼帘，道莲顿时脑中有些微微眩晕，心头狂跳，脸颊也有些发烫。
“小和尚，你不认识我了么？”声音的来源是个小尼姑，正眨着一双美目，盯着道莲问道。
一旁的云林禅寺僧人尽皆傻了眼，一个个被那小尼姑的美貌惊得目瞪口呆，有些找不到北，看向道莲的眼神也纷纷变得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