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门第

听闻此话，叶清彤呆愣片刻后，顿时慌了：“九妹妹，你怎么突然要去母亲那里？而且……而且你为什么要端着粥过去？”
“五姐姐在这粥里做了什么手脚，难道不该比我更清楚吗？”叶清溪平静的眸子在此刻彷如一个深潭，叶清彤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寒气逼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帮你做了盅药粥罢了，你不喝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把粥端过去母亲那里？”叶清彤避开叶清溪的目光，绞着帕子故作糊涂。
叶清溪冷笑一声，她倒是真没想到，叶清彤竟然也学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五姐姐，让我来猜一猜，这药粥里想必是加了不少的药材吧？莲子、枸杞、玉竹、当归……这些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只是我很想问一问五姐姐，为何这粥里会多出少许巴豆来？”
叶清彤本只是被叶清溪的态度唬住，此时听到这话，才明白对方竟是已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一时间，叶清彤不禁神色恍惚，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怎么可能？我好心为九妹妹煮的粥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但凡是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巴豆虽是中药，可若身体康健时食用，便会引发急性腹泻。
“五姐姐这是不想承认了？”叶清溪拂了拂袖，一脸淡漠地看着叶清彤。
叶清溪知晓自己之前便已与叶清彤有了些积怨，只是她之前却从未这般而为，且巴豆的药效虽强，却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看来叶清彤此番作为大概便是为着明日将军府宴会的缘故了。
难道叶清彤也对其他几位小姐下了药？
叶清溪不禁如此猜测，毕竟她在外带了十年才回到叶家，别说是不能与叶家的嫡小姐相比，就算只是叶家的庶女，也要比她身份高贵些。
养在外室的庶女，在众人眼中绝对是等不得台面的存在。
所以若叶清彤连她都不放过，那么想必也不会放过其他几人吧？
只是这似乎也不可能，那难道是因为之前诗画大会的缘故，叶清彤怕自己除了风头，故而才这般而为？
如此猜测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不过叶清溪还是侧面问道：“五姐姐，这下了好料的粥，你该不会是给其他姐妹每人都准备了一份吧？”
“什么叫‘下了好料的粥’？这可是我亲自为你一人熬制的补身子的药粥！”叶清彤自然不想承认，但她见叶清溪如此笃定，心中也是不禁打起鼓来，对方难道真的猜出了自己在粥里下了巴豆？可她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不可能的，叶清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九妹妹，你定是误会我了，你我可是嫡亲的姐妹，我又怎么会对你做出这等事？”叶清彤强撑着辩解道。
叶清溪听叶清彤说只为她一人准备了这粥，心中略作思量，顿时改变了主意，直视着叶清彤道：“五姐姐，你确定你没在这粥里下巴豆？你若是再不承认，可别怪我去母亲那里告状！”
其实叶清溪并没打算将这件事闹到侯氏那里，她这样说，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叶清彤。毕竟相比叶清彤，侯氏定然是对她这个养在外室、且一回府便给她找不自在的庶女更加厌恶。
若是这件事闹到了侯氏那里，她就算是为了给自己添堵，也不会严惩叶清彤。
倒不如让她利用这件事，让叶清彤吃点小亏，再顺便挑拨一下叶清彤与叶清灵之间的关系。
“九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若想害你，多的是法子，又怎么会亲自端了粥过来你这里？况且这不过是你我之间的小小误会，你又何必去叨扰母亲？”明日便是宴会，叶清彤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弄出差错，她忙伸手拉住叶清溪，脸上也勉强有了笑意，“九妹妹，你若是不想喝这粥，我端回去便是，你又何苦如此为难我？”
叶清溪转了转眼珠子，眸中故意露出少许疑惑，接着又微扬下巴，厉声道：“五姐姐这话说得真是可笑，这话似乎该我来问五姐姐才对吧？我回府这些日子，虽说与五姐姐有过几次拌嘴，可也不至于让五姐姐用这等手段来对付我吧？”
“我……我当真没在粥里动手脚，定然是九妹妹想错了，”叶清彤嘴上虽硬，可心里早已经漏了底，她现在只想着怎么将那粥给带回去，“九妹妹，这粥既然你不想喝，我直接带回去便是了，也无需你多言。”
叶清溪拦住叶清彤，却是突然松了口气，最后一遍问道：“五姐姐，你当真没有在这药粥里放巴豆？”
“这是自然，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又怎么会害你？”叶清彤本都已经快绷不住了，幸而她此时捕捉到了叶清溪眸中的一丝不确定，顿时又有了些底气。
或许方才叶清溪只是在吓唬她，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粥有问题的。
叶清溪抿着唇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指着粥道：“五姐姐，你有所不知，这粥里确实被人下了巴豆。”
“你说什……”叶清彤下意识地反驳，转念才察觉到叶清溪话中的不对劲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清溪搅了搅已经凉透的粥，冷声道：“五姐姐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精心准备的药粥里，竟被人下了旁的料！”
“你……你此话当真？”叶清彤有些懵了，从叶清溪的话中，她听出对方很肯定这粥里加了巴豆，但似乎并不确定巴豆是谁加的。
而且此刻叶清溪似乎已经相信了自己，认为这东西是旁人放进去的，这让叶清彤感到有些迷糊。
叶清溪坚定地点头，又语重心长地道：“五姐姐，你且仔细回想一下，这粥除了你碰过，还有谁碰到过？”
“这……”因为要在粥里下药，所以自始至终叶清彤都没敢让旁人沾手，不过为了推卸责任，此刻她只能道，“我想起来了，那粥虽然是我亲手做的，可在煮粥的时候，我因等得不耐烦，便出去了片刻，说不定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的问题！哼，定是厨房那几个贱蹄子，竟然将这种事嫁祸到我的身上，实在是可恶！”
叶清溪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是若有所思地道：“我相信五姐姐，五姐姐如此心善，定然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只是五姐姐可有想过，为何我才一见到这药粥，便看出了这粥有问题？”
“这……这是为何？难不成九妹妹精通药理？”叶清彤此时仍然心虚着，手心里早已被汗湿了，她最开始听叶清溪的语气那般笃定，还以为自己这次定要完了，没想到此时竟又有了转机。
只是叶清彤也愈发疑惑了，叶清溪的种种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很是捉摸不透。
叶清溪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起另一个问题来：“五姐姐，你觉得六姐姐为人如何？”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叶清彤很是不解，难道这件事还与叶清灵有关系？
“要我看，六姐姐自然是极好的，单说身份便要比我们都高贵许多，在府上的地位更是如此。与六姐姐相比，我们这些庶女倒显得毫无出彩之处了，”叶清溪的目光扫过叶清彤渐渐绞紧的帕子，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和苦笑，“不，我本就比不过五姐姐这些自幼在府中长大的，又怎么能与六姐姐相比呢？虽说我上次在诗画大会上得了身衣裳，也实属侥幸罢了。”
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她是在提醒叶清彤，别认错了敌人。
叶清溪才回府，本就没什么势力，加上又是养在外室的，就连叶家的其他庶女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会碍着叶清彤的事儿？
反倒是叶清灵，本就是嫡女，又一向张扬，得侯氏宠爱，这才是叶清彤最要紧的敌人。
叶清彤听了这话，不禁沉思起来，因为这话听着确实有几分道理在。
“最要紧的是，六姐姐的心是极好的，之前五姐姐来之前，六姐姐便专程遣人过来了一趟。便是六姐姐的人，给我送来了一张补药的方子，并告诉我这粥里有问题，还望我多加小心呢。”叶清溪见状，语气嘲讽地加了一句。
闻言，叶清彤瞬间回神，尖锐地反驳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六妹妹怎么可能这样做？”
“我也是觉得十分纳闷呢，按理说，我才回府，在府上连个熟识之人都找寻不到，怎么也比不上在府上已经待了十多年的五姐姐。为什么六姐姐不去帮五姐姐，却反过来帮我呢？”叶清溪也露出满脸的不解和疑惑，停顿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在五姐姐来之前，我只想着六姐姐说不定是为了挑拨我与五姐姐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如此而为。
“就算是后来，五姐姐端着粥来了，我也还在疑惑着。只是我虽然不相信五姐姐会害我，可也不想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这才将五姐姐诈上一诈，幸而五姐姐一直坚持着，不然我可能真要以为这粥里的东西是五姐姐放进去的了。”说到最后，叶清溪长出了口气，略带歉意地看向叶清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