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唐

暴风雨持续了一天一夜，大海才最终恢复了平静。云浩感觉自己像是散了架，浑身每一个关节都疼得厉害。事实上，最后的晚间云浩是让人把自己绑在椅子上，才勉强熬过去的。
尽管把自己弄得快散了架，云浩还是没有下到舒服一些的船舱里面。刘仁轨忙得像是只猴子一样的乱窜，海军的事情他比自己懂得多。云浩帮不上忙，可一位国公硬是将自己绑在椅子上，也不肯离开船台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士气这玩意很难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一股气。看不见摸不着，可一天一夜与暴风搏斗，每个人的身体里似乎都充满了干劲儿。没见人家国公爷都不下船台，身糙肉贱的人还能跟国公爷比？
吃饭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船上的伙房根本就没开伙。奶油饼干每个人发了十几块，饿了就啃点儿。渴了喝点儿水，就算是一顿饭。整艘船上就没人坐下来囫囵吃过一块饼干，都是饿得不成了，才掏出来啃两口。汗水弄湿了饼干，这让饼干的奶香里面充斥着一股咸味儿，还有说不出来的味道。
李文仲是歇菜了，脑袋绑得像是个木乃伊。这货比较倒霉，一个大浪打过来的时候，这货刚刚站起来。结果就摔倒，脑袋正磕在桌子角上。这也就是云浩特别吩咐，桌子是角一定要设计成圆弧状。如果是直角，说不定李文仲这会已经报销。
脑袋破了满脸都是血，几个军医也顾不上，胡乱的包扎。于是，李文仲李大将军就顶了一个木乃伊脑袋。
海面上风平浪静，工人们正拖着疲惫的身体检查整艘船。这也就是机械动力的船，如果是帆船说不定现在桅杆都两截了。
伤兵满营啊！云浩看到好多正在辛苦工作的人都鼻青脸肿的，还有些脑袋跟李文仲一个模样。没办法，现在的年月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军医如果敢给人剃头，绝对会有人拼命。
把李文仲喊到甲板上，弄了把椅子让他坐下。眼前的大海浪还是很大，不过船却稳当多了。太阳从云层里面钻出来，阳光洒在身上暖熏熏的，让人直想睡觉。
拆开李文仲脑袋上的麻布，伤口的地方血已经和麻布粘在一起。揭下来的时候，撬动了伤口的结痂血又涌了出来。
“忍着点儿！”云浩知道这很疼，不过对于李文仲这种老军武来说不算什么。为了建立大唐帝国，刀里来剑里去身上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伤疤。这点儿疼如果忍不住叫唤起来，怕是李文仲这辈子没办法再带兵了。
“大帅你动手吧！这点伤，小事情。当年俺老李身中，咝……！”看到这货开吹，云浩干脆一把将麻布薅下来。如果军医敢这么干，早就被一脚踹到海里去。可下手的是云浩，借李大将军八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这他娘的是靠山啊！没有职位爷，李靖早就整死自己了。
哦，李靖挂了。想想这事情李文仲就乐得心里开花，压在脑袋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搬开。不得不说，这些年李靖给李文仲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以至于这货自从当了海军之后，能不去长安就不去长安。
很快李文仲就为自己的豪迈付出了代价，因为精通医术的国公爷没有帮他治疗。而是用剪刀在剪他的头发，凭良心说，云浩的理发技术不怎么样。
不过理一个秃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剪刀剪断了长发，李文仲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如果换一个人，就算是刘仁轨这会也已经被大卸八块。
“别动！”按住不安分的李文仲，云浩剪子下的飞快。三下五除二，将李文仲的长发剪成了短发。然后又拿过一柄剃刀，贴着李文仲的脑瓜皮开始刮头发。
听着耳朵里刀片刮在脑袋的“嘎啦”声，李文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很怕云浩的手艺不到家，把他的头皮给剃下来。
“别动弹，老子这他娘的是在救你的命。要头发还是要命！”云浩抽了李文仲一巴掌，好像抽在了伤口上。这货明显嘴角一抽，不敢再动。
云浩没有骗李文仲，青霉素这东西孙思邈那里是有。可船上只带了几只，没办法这东西现在还不能量产。而且孙思邈鼓捣出来的青霉素，云浩也不敢肯定多久会过期。
现在虽然太阳还算柔和，甚至照在身上还有些暖烘烘的。可云浩知道，南海的大毒日头毒起来有多么的厉害。就算你是欧洲白人，晒一天便煮过的龙虾。晒一个月，就跟印度人差不了多少。
这么长的头发里面有伤口，再加上出汗。感染是一定，不感染才是侥幸。真要是在海上，还是脑袋上感染。一旦得了败血症，云浩还真没办法救治。没办法的办法，就是把头发剃光光。找出伤口在上面涂满了烈酒杀菌！
好歹是剃秃瓢儿，李文仲的脑袋像是被狗啃过。有的地方刮得露出了头皮，有的地方还贴着有一层头发。伤口找到了，不过半寸长的两处。脑袋上的伤就是这样，一丁点儿小伤口会流出好多的血。
拿出烈酒，在李文仲脑袋上涂抹。李文仲嘴里咝咝哈哈，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没多一会儿，云浩弄好了李文仲。立刻叫来军医吩咐道：“看到了没有，凡是脑袋破了的。都照着做，有不愿意的就来找老子，老子亲自给他剃头。”
云浩手指着李文仲，那些伤病员也不敢说什么。大将军的脑袋都被剃了，一个工人或者是一个小兵还能跟大将军比？让国公爷给剃头，被雄阔海看见了，脑袋绝对会被拧下来。
脑袋有伤的毕竟是少数，看见一个个被按住了剃头。所有人都偷着乐，暗自庆幸自己没事儿。不然，脑袋也得跟他们一样被剃成秃瓢儿。这回家去，可怎么跟家人说。
兴奋劲儿没两天，船上颁布了新军规。看到新军规之后，所有人都傻了眼，这……！
手指甲里面有泥，罚剃头。吃饭没吃干净，罚剃头。铺面不整洁，罚剃头……！反正是最新的二十条军规，只要你触犯了就是罚剃光头。
头发不保的日子来了，不时有人因为不小心触犯了军纪，而被押在甲板上剃头。最郁闷的当属厨子，负责检查的云浩说厨子手指甲上面有泥。结果就被押起来剃头，天地良心啊！洗过土豆的手，怎么可能没有泥？
不过那些被剃脑袋的家伙，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国公爷自己的脑袋也剃成了秃瓢，现在整天顶着一顶草帽在甲板上和各个舱室里面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剃了头发一样。
最近的工作一直很繁重，高家父子造的船虽然结实。可也没想到会抵御这么大的台风，这也就是大唐号身躯庞大，可以开到深海里面。如果在浅里面，说不定就被海浪按在礁石上摩擦。最后变成一堆碎片，或者是多少年后被人捞起来的沉船。
损坏的地方非常多，云浩小心的让人保存好那副鲨鱼骨架。这鲨鱼真他娘的大，巨大的嘴张开把雄阔海塞进去都木有问题。这可得好好保留，对于鲨鱼的种类云浩不了解。不过凭借直觉，云浩觉得这就是如雷贯耳的大白鲨。
鲨鱼碎了，雄阔海有些伤心。因为他听说鲨鱼皮是制造刀剑鞘的好东西，很可惜这一条已经要不成了。直到刘仁轨拍着胸脯说，给他弄一条一样大的，这货才高兴起来。和刘仁轨互相捶打胸膛，没两下刘仁轨落荒而逃。
除了值班的人，所有人都在轮休。太累了！所有人都太累了！跟狂暴的大海搏斗了一天一夜，每个人都筋疲力竭。可尽管如此，还是被刘仁轨赶着去修复那些损坏的地方。大海比不得别的地方，只要一个小疏忽，就可以酿成致命的大祸。
经过修复的大唐号，还是不能全速前进。有些地方还得进船坞修建才行，刘仁轨说船底可能和礁石接触过。不过不是很严重，看起来礁石在水下的深度很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唐年间对海洋的认知非常有限。海图更是少得可怜，尤其是南海这地方。岛屿与礁石险滩无数，哪一条航线都是靠着人命搏出来的。
即便是那些胡子，一路行船过来也是九死一生。不然，就不会有丝绸之路上那“叮叮当当”响了几百年的驼铃声。云浩手里有他们的海图，不过……这些混蛋的船其实就是沿着海岸线走。对于大唐号来说，根本没有多大价值。
好在大唐号足够的大，也足够的结实。云浩觉得架着这样的船，一统东南亚都不是问题。不过这时候的东南亚，可谓是蛮荒中的蛮荒。那里的土人，其实跟野人的区别不大。好多地方的人，甚至连青铜器都不会铸造。尽管，他们就生活在一座巨大的铜山上面。
带着称霸海洋的远大抱负，云浩一头扎在铺位上。靴子还没脱下来，就响起巨大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