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唐

“张大哥，当初您在东海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这一次能来兄弟这里入伙，兄弟真是……真是高兴死了。”海龙王端起酒碗，敬了张仲坚一杯。
张仲坚知道，这货肯定后面还有话。陪着干了一杯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海龙王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只可惜，大哥你是海里的蛟龙。虽然船上的朋友给面子喊你兄弟一声海龙王，可兄弟自己知道。跟大哥比起来，俺什么都不是。这南海虽然大，可俺也只是带着几个兄弟在这海湾里面混生活。
张大哥如果跟着小弟混，恐怕会委屈了大哥。小弟这里有些金银，拿去给您做盘缠。我们兄弟一场，今后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话。兄弟一定鼎力相助！”海龙王拍着胸脯，非常四海的说道。看这表情就知道，这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不瞒兄弟你说，这一次跟云浩在大唐一战，哥哥我败了。就算是高丽，也因为云浩的威胁回不去了。可以说，天下之大没有我张仲坚的容身之地。如果兄弟还念着当初的情谊，就收留了哥哥。今后哥哥一定在兄弟你的麾下，赴汤蹈火！水里来火里去，若是有半点儿含糊，你挑了我的手筋脚筋。”张仲坚一脸凄苦的模样，说出的话几近哀求。
丁彦平不忍心看下去，虎落平阳啊。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得罪了云浩，以至于在中原无法立足。经朋友介绍来到海龙王这里，境遇跟张仲坚何其相似。为了入伙，连一只右手都被废了。
昨天比试，那宫本武藏虽然自称倭国剑道大家。不过看本事也就那么回事儿，自己如果右手还在。二十回合之内肯定能把他拿下，可昨天自己却败在他的剑下。如果自己的右手没事……！
一声叹息之下，丁彦平狠狠灌了一大口酒。酒浆进入到喉咙，好像篝火里面浇上了热油，心里更加的烧起来。
“张大哥，您也知道我就这几千弟兄。恐怕经不起您这蛟龙的折腾，还是请大哥别处安身。小弟已经为大哥准备好了船只和食水，足够大哥回到高丽去。”海龙王说得非常坚决，这一次一丁点儿都不给张仲坚机会。任何借口都不用，干脆直白的提出让张仲坚走人。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了，如果是以前的张仲坚，绝对会站起身来就走人。可今天不行，大海尤其是渤海和黄海已经成了云浩的势力范围，就算是张仲坚想回去，也会是九死一生。
“兄弟，云浩这个人你没见过。他绝对是饕餮一样的存在，你以为你在南海他就鞭长莫及？这一次我们路过江陵，发现朝廷在江陵设立了造船作坊。囤积的木料好像小山一样高，虽然我和宫本先生烧毁了那些木料。但，以大唐的国力，重新弄些木料不是太过艰难的事情。
只要将木料顺流而下，他们很快又成凑齐这么多木料。他们造船做什么，还不是要掌控大海。等云浩羽翼丰满之后，就会来到南海来。到时候兄弟如何自处？不如留下哥哥，至少哥哥也和云浩打过交道，到时候还能助兄弟你一臂之力。”张仲坚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海龙王心里冷笑，那个叫做云浩的就算是造船。又能造出多少船出来，再说了他们造船肯定也是为了攻打高丽和倭国。如果你们不在这里，鬼才愿意来这死热死热的南海。想到传说中那个厉害的大唐公爷，海龙王更加确定要将这哥几个撵走。
“大哥不用多说了，请您另寻他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弟兄们共同的意思，兄弟也是没办法。不信，你问问兄弟们？”海龙王皮笑肉不笑的一回头，甲板上立刻涌出来数十条光着上身的精壮大汉。
这就是要翻脸的节奏，只要张仲坚今天说半个不字。海龙王就会下令，将他和宫本武藏剁碎了扔海里喂鱼。
“兄弟真的一丁点儿旧情都不念？”张仲坚悲怆的说道。
“不是兄弟不念旧情，实在是兄弟们不愿意。”
“什么兄弟们不愿意，我看哪个不愿意？分明就是你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当初老夫入伙的时候你就是百般的阻挠。害得老夫废了一只手，这种才算是勉强同意老夫入伙。即便入伙之后，也是处处排挤打压。你这样的人，也配做这山寨之主！我呸！”丁彦平恶狠狠的一口唾沫，啐在了海龙王的脸上。
所有人都傻了，不知道怎样应对这个突发状况。昨天说好了的，大家对付的张仲坚，现在怎么内讧起来了。丁彦平这老头平日里为人不错，经常请大家喝个酒什么的。遇到虚心请教的，还会传授几手功夫。有在外面受了欺负要找场子的，老家伙也从来没有推辞过。真要是上去把老家伙砍翻，打得过打不过另说，还真没几个人下得去手。毕竟海盗也讲点儿流氓义气！
“丁老，您喝多了。来人，送丁老回舱房。”当中被人一口唾沫啐到脸上，海龙王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丁彦平都算是自己人。现在打起来那叫做内讧，这老头平时人缘还挺好，武功更他妈好。真要是打起来，说不定张仲坚会趁乱干掉自己。
现在这时候还是忍了，等弄走了张仲坚，看老子怎么收拾这个老不死的。功夫好，就不信他娘的真能一个打几百个。
两个面目狰狞的汉子，立刻走过来要拽丁彦平。手还没有搭到丁彦平的身体，人就被一个侧踹踢飞了出去。另外一个家伙见状，赶忙后退。论身手，海盗里面还没谁是老家伙的敌手。
丁彦平本就坐的距离海龙王比较近，身子一窜就跳上了桌子。两步就跨到海龙王身前，一只手薅住海龙王的脖领子，另外一只废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匕首一下子就顶在了海龙王的咽喉，尽管这只手废了，但还是有三根手指头。劲力不及以前，但将匕首送进海龙王的脖子却没半点儿问题。
“丁先生有话好说，不要动手。”丁彦平出手如电，海龙王的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海龙王已经被挟持住。海龙王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人被丁彦平挟持住却很快镇定下来。
“丁老，别为了我们伤了你们山寨的和气。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可千万别为了我们伤了你们的和气啊！”张仲坚站起身来，扎着手劝说可脚下却站着不动。
“有话好说，当初老夫来入伙的时候，你就百般的推脱。今天张仲坚一代英杰前来投奔，你居然还是推三阻四。不就是怕抢了你大当家的位置么？就你这样的大当家，如何能带着兄弟们谋富贵。”
“丁先生，有话好说。不就是张兄弟入伙的事情么？我应了，我应下了还不行？”看到丁彦平眼睛都红了，海龙王赶忙求饶，他知道丁彦平这会儿是真想杀他。
“呵！呵！这会儿还真是有话好说，可你心里恐怕想着。等老夫放开你之后，就命人将老夫剁成肉酱吧。与其死在你手里，不如老夫先结果了你。”丁彦平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想到放过海龙王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心里一发狠手里的刀子就递了出去。
“丁……！”海龙王还想说道，锋利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喉咙。丁彦平的匕首横着一挑，海龙王的脖子就被切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滚烫的鲜血一下子就窜起一丈高，吓得身边的人纷纷躲避。
海龙王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丁彦平刀交左手，在他脖颈上一割。海龙王的脑袋就滚到了甲板上，那些海盗大骇。有几个海龙王的死忠，上前想要给海龙王报仇。却被张仲坚和宫本武藏拦在了外面，这二位都是高手。那些海盗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功夫地上就躺了七八具尸体。
剩下的海盗都吓得纷纷后退，已经有人吹号角让边上的海盗船都靠过来。
丁彦平俯身捡起海龙王的人头，一下子就跳到桌子上大声喝道：“海龙王已经死了，你们想着为他陪葬，就尽管放马过来。老夫皱皱眉头，就不叫丁彦平。”他这一嗓子，海盗们立刻安静下来。
论武功海盗们没人是丁彦平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宫本武藏和张仲坚在身边。这些人发飙起来，那是谁上谁死。海龙王已经死了，他最忠心的七八个手下也死了。命只有一条，犯不着给他们陪葬。海盗们手里拿着兵刃，却没人上前一些脑子活的，已经开始后退。
“弟兄们，海龙王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他做水寨之主，只能让我们的水寨越来越败落。南有交趾人，北有冯家。今后大海上，咱们还会遇到云浩那个恶魔。跟着海龙王，大家迟早都要喂鱼。
老夫今天杀了他，就是为了大家今后不被他拖累。弟兄们，张仲坚十年前就曾经笑傲东海。才智武功，都胜过海龙王百倍。我丁彦平愿意奉他为水寨之主，你们谁有意见站出来。”
谁有意见？谁他娘的敢有意见，还站出来！海龙王的脑袋还被您老举在手里，这个时候谁疯了，出去作死！
“丁老，我们刚刚到水寨，怎么能够做水寨之主。您老德高望重，这水寨之主还得您老来做才能够服众。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张仲坚也站到了桌子上，对着下面的海盗们大声吼道。
海盗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刚刚还准备将这家伙剁成肉酱喂鱼，现在怎么为了龙头老大的位置推让起来。这好像不太符合剧本！
“张老弟，别推脱了。老夫已经老了，没了年青时候的那股子心气和狠劲儿。如果年青个二十岁，老夫当然会和你争一争这寨主之位。可惜啊！老夫今年六十有三，已经不复当年之勇。
这水寨的寨主还是你来做，也只有你才能让咱们水寨兴旺发达。这些兄弟们都是苦命人，你要善待他们才行。老夫不想他们死了，连个全尸都落不下。”丁彦平说着，将海龙王的人头往张仲坚手里一塞。然后一只手抓着张仲坚的手，高高举起。
“今后张仲坚就是水寨之主，如果有不服的先问过老夫才行。”丁彦平一声怒吼，海盗们没一个说话的。不知道是谁先扔下了兵刃，只是这声兵刃撞击甲板的声音在海涛的背景下是那样刺耳。
第一个人扔掉兵刃跪伏在地上，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反正在这海上，谁胳膊粗力气大就是王者。按照体型来说，张仲坚绝对符合这一标准。
“多谢丁老，多谢兄弟们抬爱。今后张某就带着弟兄们一起打天下，张某在这里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跟着我张仲坚，绝对不能让弟兄们少了一场富贵。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银小称分金，一起过逍遥日子。”张仲坚本就是海盗出身，他知道如何调动海盗们的情绪。
什么理想信念之类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是统统的放屁。喝烈酒，吃美食，玩最漂亮的娘们儿才是他们的人生追求。
“张某新到，没有给弟兄们带见面礼。今天晚间各船摆开筵席，每人发钱五贯。愿意找娘们儿的，可以上岸耍乐。三天之内，咱们这里没有任何规矩。弟兄们，快活起来！哈哈哈！”看到跪了一甲板的海盗，张仲坚畅快的大笑。
虽然自己的手下被云浩干掉喂了鱼，可转瞬之间自己又有了东山再起的势头。云浩，给老子等着，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才能解老子的心头之恨。
这一夜水寨里面闹腾的欢实，换了当家的却发了钱。这让海盗们很兴奋，有些家伙天没黑，拿了钱就去岸上找娘们儿。张仲坚没有丝毫阻拦，他们之中会有很多人不会回来。当然，这也是张仲坚所希望的。一支队伍要有战斗力，必要要纯粹。现在，就是剔除杂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