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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给陈涵打电话,让她明天记得回寝室住。”她把热水倒进洗脸盆, 说道。
 王馨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明天要查寝?”
 “嗯。”许思意把双手没入水中,暖暖的, 终于驱散周身凉意,“宿管委在一楼贴了通知。”
 “那我给她发个微信。”王馨说着,拿出手机哐哐哐地敲字, 边敲边很随意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思意顿了下, 笑笑:“彩排完之后, 工作人员开会。”
 “开会讲什么呀?”
 “没什么。”
 话音落地, 过了三秒钟,一直专注于电脑屏幕的张涤非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嗤。”
 许思意洗脸的动作蓦的一顿, 望过去, 脸上带着疑惑。
 “我说什么来着?”张涤非抬头, 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照亮那张五官立体的脸, 嘴角微勾, 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这个包子,肯定不会主动跟我们讲。”
 王馨直接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回事, 受了委屈怎么也不跟我们吐吐槽啊?”
 许思意移开目光,“……你们怎么知道?”
 王馨说对啊, “张涤非是艺术团的, 她在晚会上有独舞节目, 我也有朋友在彩排现场。”
 这样啊。
 “你知道桂晓静是怎么在老师面前说你的么?”
 “怎么说的?”
 “说你平时就懒,做事不认真,当初面试的时候她根本不想要你,收你进秘书处完全是主席团的意思。”王馨越说越生气,“这段时间你忙东忙西随叫随到,经常熬夜赶她要的东西,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哪有这样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
 “……”许思意没有说话。其实,她也猜到了。
 “你们是一个部门的,她是秘书长你是小干事,以后免不了要接触,你打算怎么办?”
 “实在不行,我就写一份退部申请吧。”
 张涤非听完,又是一声嗤笑。
 王馨皱眉,“要说话就好好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啪。
 张涤非扣上电脑站起身,淡淡道:“明天早上还有课。我睡了,你们继续。”
 突的,许思意出声叫住她:“涤非。”
 高挑的身影停住了。
 小台灯的光不甚明亮,许思意看不清张涤非脸上的表情。这个来自沿海一线城市的姑娘,打扮时髦,品味一流,说普通话时带着股粤语腔。
 许思意对她很有好感。
 许思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张涤非静默半晌,转过头朝向她,面无表情道:“如果是我,上了战场就不会当逃兵。”
 “……”这浓浓中二风的夸张比喻是什么鬼……许思意囧,额头冒出一滴豆大的冷汗。
 “自己选的路,要么爬完要么走完,要么跪到底,要么站起来。”张涤非轻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许思意没有说话。
 张涤非说:“为什么要退,为什么不正面刚?”她说着顿了下,忽然冲许思意抬抬下巴。
 许思意不解:“嗯?”
 “你不是喜欢写日记么?把你本子拿出来,我说,你记。”
 “……”这么中二的吗?
 张涤非皱眉催促:“拿啊。”
 她默了默,只好从书包里拿出日记本,翻开,铺平,兔子笔的笔尖停在空白处。
 然后就听见张涤非用一口夹杂着粤语腔的普通话,一字一顿地说:“当你选择退缩和妥协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被强行灌了一大碗鸡汤,许思意上床以后,瞪着小台灯半天都没睡着。
 忽然叮一声。
 她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找到手机,摁亮屏幕。一看,是一条新的微信提示,王馨发的:
 张涤非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别太往心里去。她就是热血日漫看多了,中二货一个。
 许思意想了想,敲字回复: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呀。
 王馨:傻。
 许思意:0.0
 王馨: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多坚持和不妥协,像她这么纯粹的人,以后只会吃亏。
 许思意看着手机,一时没有回复。
 很快,王馨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你知道加入学生会有哪些好处么?
 许思意眸光微闪,手指动动,发了个举着问号的小熊表情包。
 王馨:所以说你傻。学生会平时跟学工部和党政办的联系很紧密,在学生会混得好的人,校领导基本都认识,无论是推优评先,还是干其他事,都比普通同学容易得多。在没有其它利益纠葛的学生时代,这已经是最大的诱惑了不是么?
 许思意垂下眼。
 所以有了这些诱惑的存在,一切明争暗斗、一切丑恶,就都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吗?
 王馨:要不要退出,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许思意回复:嗯。晚安。
 放下手机的那一秒,她耳边忽然回响起在教学楼楼道内,少年漆黑的眼,和似笑非笑的唇。
 许思意静默片刻,拉高棉被把自己裹成了一颗粽子,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
 陈涵在第二天下午回了寝室。
 这个在许思意印象中,总是喜欢涂一副复古红口红的漂亮室友,离奇地没有化妆。素面朝天,肤色微暗,大太阳底下一照,能清楚地看见她两边颧骨上很淡很淡的雀斑。
 许思意刚和王馨一道从图书馆回来,看见陈涵,她愣了下,然后笑着打招呼:“回来啦?”
 陈涵嗯了声,打开电脑的cad制图软件,做作业。
 气氛有些尴尬。
 身为室长,许思意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个常年在外的室友,于是道:“宿管委基本上是每周五查寝,你要记得回来呀。”
 陈涵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熟练地使用快捷键操作,没什么表情:“嗯。”
 “你现在是住在学校外面么?”
 “嗯。”
 “租的房子?”
 “住我男朋友家。”
 许思意仔细想了想,“法学院那个男生?”
 “不是。”
 “……”
 “那个分了。”陈涵的语气很平淡,“现在这个是个摄影师,晏城本地人。”
 ……好吧。
 许思意再次被陈涵换男朋友的速度震慑住了,好几秒才说:“形势与政策上节课你没去,老师布置了作业……”
 闻言,陈涵的目光终于看向她,“你写完没?”
 许思意点头。
 “借给我抄。”
 陈涵这次回来,算上她晚上睡觉的时间,共计在寝室呆了十六个小时还多,可谓打破纪录。星期六一大早,她接了个电话,化完妆出门了。
 许思意压着嗓子问王馨,“陈涵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在干什么?”不是她八卦,她是真的担心陈涵一个人在外面会吃亏上当。
 王馨打了个哈欠,说:“听说签了个小公司当平面模特,她男朋友就是那个公司的。”
 许思意被嘴里的麦片给呛到了,“咳咳。”
 王馨笑得毫无所谓,“别担心。没准儿人家以后真成个大明星。”
 *
 之后的一个星期,晚会节目留的留,删的删,彩排总算步入正轨。张涤非的独舞排在节目单的倒数第四个,舞美老师又是要求合灯光,又是要求合ppt,忙得张涤非成天骂脏话,直言后悔报了名。
 相较而言,许思意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从服装事件之后,桂晓静在许思意这儿的出镜率大幅降低。她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被人特别警告过,很少再使唤许思意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种睡醒就上课,上完课就吃饭,吃完饭就泡图书馆的悠哉哉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正式晚会前三天的下午。
 这天是周三,下午本来有一堂大学英语,大家人都走到教学楼了,却忽然收到了班长发在班级群里的通知:英语老师临时有事,课程取消。
 同学们抱怨几句,懒点儿的回了寝室睡觉,勤奋的都去了图书馆学习。
 许思意则被王馨拐进了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和学校只隔了一条街,小资格调,有个很浪漫的名字,叫“蓝吻”,是大家公认的约会圣地。有大厅,也有纱帘隔断的雅间区,非常文艺范。
 王馨选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许思意看了看周围,小声:“这儿大部分都是情侣,我们两个女生来这儿,好奇怪的说。”
 “喝个咖啡而已,有什么奇怪。”王馨把菜单还给服务生,“两杯拿铁。”
 服务生微笑着走了。
 王馨把带来的平板电脑放桌上,递给许思意一只耳机:“我昨天下载了一部电影。来来,正好一起看。”
 电影是一部日本爱情片,大海,阳光,俊美的少年和清丽的少女,清新而唯美。
 王馨看得很入迷。许思意眼皮耷耷,悄悄打了个哈欠。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早点睡了。
 好困。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的声音从旁边的雅间传了过来,笑盈盈道:“我从小就学绘画,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画画或者看书。也喜欢去图书馆。”
 许思意精神一下来了,没戴耳机的那只耳朵竖起来——这个声音是?秦霜?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靠窗的雅间,浅色的纱帘轻轻垂下,略作遮挡,一身淑女打扮的秦霜正单手托腮坐在里面。
 秦霜的对面,是一个逆光的侧影。
 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为他的轮廓镶起一圈很淡而细碎的影。逆着光,许思意看不清他的五官,但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线,冷峻的下颚,微抿的唇。他坐姿懒散,背靠椅背,两条大长腿非常随意地交叠着。
 许思意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必定一如既往,冷淡又写满不耐烦。
 这时,王馨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好奇地凑过来:“在看谁?”
 耳机里是大海的涛声,电影的主人翁还在念他们古老又文艺的台词。
 ——他是谁。
 ——他是拥有山川河海的神明。
 ——那你呢?
 ——我是因与神明交错而发光的少女呀。
 醉虾耷拉着脑袋,没有反应。
 好几秒之后,她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蒙着一层雾气的眸子看向他:“唔?”
 “……”顾江闭眼捏了捏眉心。片刻,绕到她前面,弯下腰,一手捉起她一只小爪子放到自个儿肩膀上,“抱着。”
 两只爪子迟钝了会儿,然后往前环过去,乖乖抱住了他的脖子。
 顾江胳膊往后一托,大长腿站直,把许思意给背了起来。背上的身子轻飘飘,棉花似的没什么重量,他把她往上掂了掂,没什么语气地再次提醒:“给我抓稳。”
 她弯起唇,笑得傻乎乎的,“驾。”
 顾江:“……”
 傻笑完,许思意又自顾自咕哝了句什么,侧过头,脸颊软软贴在了他肩上,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一耷一耷。忽然唱起来:“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的响亮……快乐的一只小青蛙!”
 酒吧里吵闹喧哗,但她贴得很近,轻柔又充满童真的调子清晰传入顾江耳中,他无可奈何,只能由着那小醉猫瞎哼。
 走出酒吧一条街,夜景便由喧哗归于宁静。微凉的晚风,飘落的秋叶,和一轮镰刀似的清冷的月亮。
 顾江背着许思意走了大概十分钟,看见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
 他把她放在路边的长椅上,屈起一只膝盖蹲她跟前,“老老实实坐这儿,别乱跑。听见没有?”
 许思意乖乖地点头,然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往旁边挪啊挪,挪出一个很宽敞的空位来。
 顾江:“干什么?”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迷迷糊糊的,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你……坐。”
 “我不坐。”
 “……”她本就迷蒙的目光更加茫然,“那你去……去哪里?”
 他说:“给你买糖。”
 闻言,许思意用迟钝的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笑弯成两道月牙,拍拍手:“好呀。”
 几分钟后,顾江拿着盒解酒糖跟一包烟从超市走了出来。一抬眸,看见那小姑娘果然抱着膝盖乖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乌黑柔软的马尾垂在脑后,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撕开包装,拿出一片解酒糖递到她嘴边,“张嘴。”
 许思意怔怔的,没有反应。
 片刻,顾江半蹲下来,看着她,语气不知怎么就低柔几分,“乖,张嘴。”
 她下巴磕在膝盖上,望着他:“头……晕。”
 顾江说:“吃了就不晕了。”
 真的吗?
 脑子里跟绞了团浆糊似的,许思意迷迷糊糊地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可信度,张开了嘴巴。
 顾江低眸,她两片唇瓣微张,在路灯的光下呈现出漂亮的浅粉色,雪白的牙齿和同样粉色的舌藏在更里头,若隐若现。
 他把解酒糖喂进了她嘴里。
 浅粉色的唇擦过他的手指,柔软的触感一瞬即逝。顾江不动声色地侧头,移开了视线。
 舌尖尝到了一种奇怪的甜味,像甘草又像薄荷,一点也不好吃。许思意的脸顿时皱成一个小包子,歪头想把那颗奇怪的“糖”吐出来。
 “敢吐试试。”边上淡淡四个字。
 “……”她动作一卡,只好继续含着“糖”,委屈巴巴。
 顾江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从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塞嘴里,拿打火机点燃。
 边儿上忽然一声“阿嚏”。
 他微拧眉,伸手贴了下许思意放在膝盖上的手背,冰冰凉凉,接着便脱下外套搭在了她肩上。
 安静极了,半晌都没人说话。
 不知是吹了会儿冷风头脑清醒不少,还是解酒糖起了效果,许思意的脑袋逐渐没那么晕乎了。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半夜三更,四下无人,终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自言自语低问:“……现在几点了?”
 拿出手机一看。
 凌晨十二点——早已经过了学生公寓的门禁时间。
 “……”许思意囧。
 回不了学校,那她今晚睡大街么……
 “不早了,回吧。”顾江一根烟抽完,起身淡淡地说。
 许思意眸光微闪,眼睛里升起一丝希望的小火苗:“你有办法让宿管阿姨开门?”
 “没。”
 “……”咳。许思意眼里的小火苗噗噗两下,被无情浇灭,有点失望又有点疑惑地问:“那你说的回,是回去哪里?”
 顾江侧目看向她,挑挑眉,漫不经心地说:“我家。”
 *
 唔,虽然比较相信这位反派大佬高尚的人品,也很感激他在她即将流落街头之际好心伸出援手,把希望洒向人间,but,两个人共处一室什么的,四舍五入一下……
 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夜晚的凉风呼啊呼的吹。
 就这样,当许思意在“纠结完之后窘迫,窘迫完之后纠结”的情绪中循环到第一百二十五次时,出租车停在了西校门附近的某公寓门口。
 顾江给完钱下了车。
 许思意吸气呼气,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只好也硬着头皮跟下了车。
 顾江租的公寓是早年间晏城粮食局修的职工宿舍,小区很小,只有孤零零的两栋楼,绿化设施几乎没有。好在公寓的质量不错,构造合理,两梯四户,居住者大部分都是粮食局退休职工和在这儿租房子的c大学生。
 这个点儿,整栋大楼静谧无声。
 许思意跟在顾江身后走进电梯,悄悄抬眼,看见他摁下了一个楼层数字。
 她心跳砰砰,支吾着挤出一句话:“……要不,我还是回学校吧,这样真的太麻烦学长您了……”
 顾江脸上没什么表情,“不麻烦。”
 “……”许思意眸光微闪。
 “我不会无条件帮人。”他两手抱肩靠着墙,微垂眸,盯着镜面墙里的她,轻描淡写道,“人情欠着,你迟早得还。”
 话音落地,电梯门刚好打开。
 许思意的酒本就还没醒完,顾江这番话听得她云里雾里,脑子又开始晕了。
 顾江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左边儿。”
 许思意滞了下,知道没办法再打退堂鼓,只好一挪一挪,蜗牛似的挪出了电梯,脑袋垂得低低的。
 背后脚步声慢条斯理地跟了上来。
 心跳打鼓。
 两边脸颊也热热的……许思意窘迫,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头顶随后便响起一个声音,低沉干净,语气懒洋洋的,“又不对你干什么,这么紧张?”
 “没有啊……”她一慌,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
 顾江把她脸上两朵娇俏的红云收入眼底,挑了挑眉,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咔一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两圈,门开了。
 他先进屋,随手摁下了灯开关。
 客厅里霎时间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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