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昌和九江战火冲天的同时,德安方向,作为国军的主攻方向,战斗更为激烈。
薛岳充分发挥了数量上的优势,在德安附近的各个山头上,不分昼夜,向日军发起猛烈的冲击,而日军第116师团则凭借强悍的战力,利用山地的有利地形,顽强地加以阻击。
滇军、粤军、中央军、全军出动;枪声、炮声、喊杀声、声声入耳。薛岳也不分主攻佯攻了,只要是日军防守的阵地,就会有数量占极大优势的中国军队,一次又一次地,顽强地发动进攻,中国军队的凌厉攻势,一度打到德安城下。
面对不利的战局,第116师团长清水喜重亲自组织了一支救火队,哪里发现危急情况,就跑去哪里。
11月初的江南战场,中日双方双方在德安、九江、瑞昌一时形成了胶着,九江是日军屡攻不下,而瑞昌和德安方向则是中国军队攻击受阻。
薛岳在指挥部里走来走去,脸上显示出焦急不安的神情,他刚刚得到消息,64军和66军对日军主阵地,九仙岭的攻击再次失败,部队伤亡十分严重。
桌子上还放着一沓电报,最上面的是刚刚从武汉发来的,老蒋对德安的进展缓慢非常不满,连连发电报来催促,还下了死命令,要求薛岳在5天之内,攻占德安。
“丢他娘!”薛岳忍不住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发电报的某位光头,还是前面顽固不化的日军。
薛岳的参谋长是赵子立,和杨伯涛一样,也是今年7月从陆大毕业的,不过他运气比较好,一下被分配到薛岳的兵团,做了个高级参谋兼作战科科长。
在薛岳手下做参谋长不是容易的事,薛岳基本上是大事小事一把抓,还根本不听别人的意见,不过赵子立还是谨着参谋的本分说道:“总司令,不如以迂为直,正面佯攻,然后挑选精锐部队,从德安周围的小路出发,包抄日军侧后…”
薛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觉着这些陆大的、留洋的都是天上的理论,好看不好用。从小路迂回,迂回的部队能保持和主力的联络吗?路上耽误了行程怎么办?遇到日军伏击怎么办?就算迂回到了,能保证部队能完成任务吗?
薛岳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一峰,你的方法好使,但我手上没有合适的部队,孤军远征必须是有战斗力的部队,我现在手上哪里有?”
“我们这里20万大军,怎么也可以抽调万余精锐部队。”
赵子立不说这20万还好,一说这话,薛岳心里就堵着慌。他的20万大军是纸面上的,上次德安会战失利后,部队损失惨重,尤其是粤系中的64军和66军,张发奎的第4军,被搞到浙江去了,其他的部队,薛岳指挥起来非常艰难。
薛岳的脸上眼看就要山洪暴发,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卫兵清越的叫声,“关军团长,王军长到!”
来的是第32军团军团长关麟征和第74军军长王耀武,两人联袂前来,薛岳赶快走到门口,满面笑容地道:“雨东、佐民,你们来的正好,可真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说罢,一手一个,将这两个陕西和山东大汗牵入指挥室里。
“总座,现在德安的战况如何?”关麟征是个急性子,也顾不得和薛岳寒暄,接过勤务兵的一盏茶,放到桌子上,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薛岳的脸上露出苦笑,“自10月下旬开始,我军即以一部沿铁路线攻击前进,接到委员长军令后,李汉魂第64军、叶肇第66军沿德安正面,铁路两侧发动进攻,现敌我双方正在九仙岭、赵家村、金鸡山一线反复争夺;樊崧甫第46军、卢汉第60军沿德安西南方向的山地,深坳岭、邹家垄、暗山一线攻击前进,双方处于僵持。”
刚介绍完情况,关麟征那特有的带着陕西音调的大嗓门就亮了起来,“总座,现在小鬼子凭借德安附近的山地做持久抵抗,我军武器低劣,一味强攻恐怕不会有好的效果,刚才在路上我和佐民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沿着铁道线进攻,一路从西南的磨溪、聂桥方向实施迂回,直插敌寇侧后。”
“果然是中央军,自己在路上就决定了,”薛岳心里腹诽道,不过他脸上没有显示什么,而是抬头问道:“那谁负责正面进攻?谁负责侧后迂回?”
王耀武笑道:“总座,您看我的部队从侧面出击如何?”
薛岳点点头,脸色庄重了起来,站起来说道:“既然这样,就以5天为限,5天之内,第74军必须迂回到芦溪、丰林一线!”
得到薛岳允许后,第74军上下2万余名士兵,从修水一线出发,沿郭村、罗公山,在11月3日中午,到达了磨溪一线。
第74军的装备在国军里只能算一般,全军2万多人,只有12门山炮,3000把98k步枪,3000把中正式步枪,其余的都是汉阳造,但是武器装备并不是衡量强兵的唯一标准,从士兵们的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这支部队有着极强的战斗意志。
每个士兵都携带着沉重的负载,有的背着粮食,有的背着炮弹,炮兵和运输兵也吃力地抬着炮筒和炮架,整个队伍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哀叹,像一支洪流,连绵不断地向远方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第153旅旅长张灵甫,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用冷峻的声音命令道,“已经走了80里,还差50里,命令所有部队,不准停下来,必须在傍晚时分,赶到宋家村!”
洪流再次加快了速度,整个大山,只有武器和装备碰撞时产生的响声。
*********
对日本来说,战争不仅发生在交火的前方,后方同样也不得安宁。
安徽省无为、沿江的一处山地,一个中国士兵用望远镜看着江面。
江面上来了一溜船只,望远镜里,船只上的太阳旗迎着风飘荡,旁边的日本兵带着钢盔,三三两两地散布在甲板上。
船的吃水很深,显然带有不少的辎重,望远镜里还出现了高射机枪,应该是防备中国方面的空军部队。
山头上的中国士兵放下望远镜,回头对另外一个士兵道:“赶快发报,说发现一支日军船队,共15艘,其中3000吨大船1艘,1000吨-3000吨中等船只7艘…”
电波很快发到铜陵和武汉,在铜陵的一处江岸,数百个中国士兵忙碌着,所有的士兵手上不是拿着刀枪,而是4人一组,抬着一个个像水缸一样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些自然是水雷,重达200斤,号称舰船杀手,负责这个区域布雷的,是海军布雷大队大队长林尊。
林尊看了下怀表,日军的运输队大约6个小时后会到这个地方,现在布雷,正是时候。
士兵们小心地将雷拖到船上,布雷可不是放到江边就不管了,而是用小船送到江心的航道上,定好标深。
不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是国军掩护布雷的山炮部队和日军的扫雷战队在交火,长期的布雷和扫雷交锋中,双方都成了知己,日本人也知道他们的运输行动不可能瞒过对手,在船只到达之前,日军的军舰掩护着扫雷艇扫雷。
山炮拿军舰是没办法的,但对仅仅一百多吨的扫雷艇是大杀器,而这正是中国军队的目的所在,国军的炮兵部队基本上打几炮换个地方,和日军玩猫捉老鼠的把戏,用这种战术,骚扰日军的扫雷行动。
6个小时很快过去,林尊没有离开江边,而是站在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看着江面,他要亲眼去看,这次的布雷效果如何。
长长的日军船队很快到来,像一溜乌龟一样,逶迤在白茫茫的江面,望远镜里的日本鬼子,也没有了在其他江段的休闲,而是摆出一副大战的架势,甚至有的日军还端着装上刺刀的三八步枪,也不知道在船上用刺刀能干嘛?
领头的一个鬼子军官还穿着一件救生衣,显然这是个老兵油子,知道鬼门关来了。
江面一片宁静,只有几个鸟儿还在秋水上飞翔,似乎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事件。
“轰隆!”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破声,这是一艘日军船只遇到了漂雷,水雷产生的巨大破坏力让整个船只解体,船上的装备、船体甚至人的一部分被抛到数十米高的天空。
“快拍照!”林尊赶快命令,炸沉日舰光说是不行的,要拍成照片才是确切的战果。
林尊还没说完,感觉脚下一震,同时耳朵发麻,比刚才要响得多的爆炸声传来,一艘日军的军火船再次碰上了水雷!
天上也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林尊抬头一看,是中国军队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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