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采访伊始
薛冰在交警队碰了钉子以后，觉得按照自己原来的思路是不可行的，她觉得与其这么耗着，不如公开身份，直接跟陈兆军打交道，实在不行，那她索性大张旗鼓地真正进行一番走访。她相信，普通民众所看所知的东西是最真实的。她也相信，通过自己专业的眼光，很容易从细微之处发现一片天地。
从交警队出来之后，薛冰打定了主意，直接找到陈兆军摊牌，要求对陈兆军进行采访，并关注万宁市的建设情况。她相信，中国的改革开放进行了那么多年，对于新闻舆论的限制也将放开许多。她必须说服陈兆军，让陈兆军理解，通过她的采访报道能够让更多的包括香港市民在内的其他人能够更便捷地通过媒体方式知道万宁和了解万宁，从而加速万宁的改革开放步伐和提高万宁的投、融资水平。她想，只要陈兆军给她一个机会，她就不难说服陈兆军，从而实现自己的目的。当然，薛冰也考虑过，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或许陈兆军与量子基金之间的关系，属于比较隐晦的问题。薛冰觉得应该把这些事情放到后一步再进行调查和报道。
于是，万宁市政府斜对面小饭店的老板今天第三次见到薛冰。小饭店的老板实在是很疑惑，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薛冰：“小姐！您在我这还有一些小吃没有开封，需要我给您拿来吗？”
“噢！”薛冰迷迷糊糊地，她根本就没留意老板的具体意思，听后皱了一下眉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市政府大门回答道：“行！你帮我拿来吧，谢谢你！”
小饭店的老板取出了薛冰早上已经付过费了的小吃，摆放到了薛冰所坐的桌子面前：“小姐！我想问一下，您连续几天了，天天就这么在我这待着，好像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进进出出的。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小饭店的老板确实被折腾怕了，他可不想再这么被折腾下去。
“啊？哦！我在等你们市长呢！”薛冰这会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小饭店的老板说些什么，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而且，在她看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您等陈市长干什么？”小饭店的老板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心里头却嘀咕开了：去上访？去告状？这也不像啊！看在老主顾的份上，他劝了薛冰一句：“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事真想上访的话，不用去找市长，你可以去市政府信访办。你放心，自从陈市长来了以后，信访办的人哪，可积极了！他们搞了一个限时回复的规矩，要是搞不好，你可以到市委去搞他们。前两天，还有人想来市政府告状的，都给我劝到信访办去了，才两天时间，什么事都解决了！”
“嗯？”这么长时间来，薛冰在万宁期间，一直留心的是万宁的经济建设和城市的发展问题，至于如此高效的信访办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回事？老板，你跟我讲一下吧，前两天的人是怎么回事？信访办的效率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高了？”薛冰觉得，这也不乏是一个新闻。
“嗨！”小饭店老板这会店里正清闲，闲着无聊，能有个人说说话也挺不错，于是他顺势坐在了薛冰的对面：“其实啊！那俩来上访的人哪，那事就是三瓜两枣的鸡毛蒜皮小事，本就不值得一提！他们是自己想闹腾！不过，要说起来信访办，那可就有点值得说道的了。你知道吗？”说到信访办，小饭店的老板谈性顿时浓了起来：“原来，那信访办，你要是去找他们，从来都是要你们递报告，拿书面材料。然后，一句话，哎，回家等着吧！从此没了消息！你再来找，还是递报告，拿书面材料。两句话又把你给打发了，反正始终不干正事。每年那些信访材料都给当废纸卖了，至于多少钱我说不清楚，不过挺重，得好几板车！你知道吗？”说着小饭店老板拍了拍桌子，他也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恰到好处地掐断了话头，点着了支烟。
这下，薛冰可就急了起来，谁听故事听到兴头上突然断了都会不舒服。于是她连忙招呼店里的伙计：“服务生！给你们老板拿包你们店里最好的烟，我给钱！”
伙计应声挑了两包最好的烟拿了过来，在薛冰和老板面前一边放了一包。薛冰根本就不抽烟，当下不做思索便把面前的香烟推到了老板面前：“老板！别客气，抽烟！您再给我接着说吧！”
小饭店的老板的动作非常麻利，一把将两盒烟放进了口袋，一边嘴里说着：“哎呀！您这么客气，多不好意思！”心里头，他在想着，这个伙计请得不错，比前两天辞掉的那两个木头好多了。起码他知道要帮老板挣钱，不错，可以考虑给这么个醒目的家伙加点工资。
“老板！您别客气，您给我讲故事，我请您抽盒烟是应该的，您赶快接着说吧！”薛冰有点着急了。
小饭店的老板收了好处，自然摆出一副权威的架势：“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其实啊，是这么回事！你看我这小饭店就守着市政府门口，来来去去啊，都是他们政府的人，平常还能听到不少东西！我听说，自从陈市长来了以后，市委和市政府加上市里面一些要害单位的部门，都老实了起来！为什么呀？”小店老板说到这，抖了抖身上的肥肉，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拍了拍桌子：“我告诉你！这陈市长啊，来头可大着呢！他来我们万宁没几天，我们省长和省委书记就到万宁来了，说是要在万宁开发矿业。这陈市长二话没说，直接把省长省委书记就给顶了回去！你说省长省委书记那是什么人？天天电视上都能见得着！嘿！我们的陈市长就不把他们当回事，说顶就给顶了！从此以后，市里面这帮官，谁不老老实实的？谁要敢不老实，还不给你撸了？信访办那帮人，原来因为效率低，一直就得不到市委市政府的待见。这陈市长一来了以后，就给他们定了指标，对信访和上访事件，要有专人负责，跟踪处理！谁处理不好就找谁！听说啊，谁要是干不好事啊，不光当事人得不着好，整个信访办都得扣奖金！那陈市长的手笔可大着，要就不扣，扣起来就把你扣到心疼！所以，你说那信访办，他能效率不高，能不老老实实办事吗？”小饭店的老板说故事的水平还真不是一般，愣能把这么东西都给编圆了，还讲得有声有色的。
薛冰听到一半就已经开始打心眼里往外冒汗了，对于中国政府机构的设置，她还是清楚的。她明白，就一个原来以农业为主的县级市市长，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向小饭店老板说的那样，连省长省委书记都直接给顶走了。当时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薛冰这会觉得，自己这两包烟，给得还真冤枉！不过看来，这个陈市长上任以后，在万宁市普通老百姓的口中口碑还不错，起码还是干了点实事的。看来，具体的情况还是得找到陈兆军，才能搞清楚了。
小饭店的老板这会谈性正弄着呢，结果，在整一个下午，他都在那里侃侃而谈。而薛冰，则陷入了小饭店老板口舌的狂轰乱炸之中。要不是为了等陈兆军，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合适待的地方，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拔脚走人。
好不容易，薛冰看到了陈兆军的洪都斯巴鲁，朝着市政府的方向开了过来。顿时，她如释重负，一下跳了起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便冲到了市政府门口等着陈兆军的车。
小饭店的老板正说得有劲着，结果一抬头，薛冰她已经冲出了店外，往市政府的方向跑了过去。他也看到了陈市长的车开过来了，揣测着薛冰的意思。他不由地摇了摇头：“唉！都叫她去信访办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听众懊恼呢，还是因为薛冰不听他的劝说而懊恼！
车还没到市政府门口，陈兆军就看见了薛冰，他为这个小记者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敬畏。不过陈兆军一时没想明白，这小丫头怎么这会突然肯从幕后走到前台来了，是不是上午让人拦她车拦出问题了？于是，陈兆军招呼司机，让他在市政府门口停下车。结果，陈兆军刚想拉车门，却被薛冰从外面一把拉了开来。小丫头二话不说，一下子窜上了陈兆军的车。
“陈先生！我知道你是万宁市的市长！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薛冰上了车，连气都没来得及喘，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一听这话，陈兆军好笑了，这丫头看来真是要走到前台来了，幸亏自己还有了点心理准备，否则这还得给她吓一跳。不过，有些事情还不好点穿的，于是他故意装着迷糊地问道：“咦！你不是薛小姐吗？美智子的朋友啊！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怎么知道我是万宁市市长？”
薛冰已经打定了主意，没打算再隐瞒下去，于是便实话实说了起来：“陈市长！其实，我是香港金胜传媒的记者！我在苏联知道了您的消息，是特意到万宁，想来采访您的！美智子小姐并不是我的朋友，当时为了接近您，我不得不想出了这么一个权宜之计，希望您不要太介意！”
听了薛冰这话，陈兆军笑了起来：“薛小姐！其实你的情况我当天就知道了，我一直颇感疑惑的是，一枚复活节彩蛋价值不菲。我不知道你一个记者的收入是多少，但是为了接近我而买这个礼物是不是投资太大了？”
薛冰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她嘴巴上还硬着：“一枚彩蛋算什么？我不在乎，送你当礼物了！不过你得答应，让我独家采访您！”薛冰此时挺庆幸的，还好自己决定了公开身份，否则，这陈兆军要是一直这么跟自己耗下去，还真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呢。而且，陈兆军也不像是难以接触的人，最起码现在显得颇为和蔼。
陈兆军微笑地听着薛冰苍白的辩解，这会他还不知道薛冰的家庭背景，不过在他看来，那枚复活节彩蛋还是要还给薛冰的，毕竟这相对于一般人来说，的确是一件挺贵重的东西：“行了！采访的事我答应你了，这样，到我办公室去吧！正好你那枚彩蛋还在我办公室里放着呢，一会走的时候你带回去！”
“好！太棒了！”薛冰一听陈兆军这话，顿时忘乎所以地跳了起来，结果她忘记了自己正坐在车里，脑袋一下撞到车顶棚上。“咣！”地一声，连一旁的陈兆军听着都心里发毛，只见小丫头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叫唤了两声之后，竟然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含泪兴奋地对陈兆军说道：“陈市长！太感谢您了！那枚彩蛋我送给您了！要是我能做出好的新闻来，我再去买两枚送给你！”
“别了别了！你小心点，别再撞了脑袋！”陈兆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真难以理解，这么个记者，还真是够敬业的。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政府办公楼楼下，陈兆军探身伸手为薛冰打开了车门，调侃着说道：“请吧！下车小心点，别摔着了！”
听了陈兆军这语气，薛冰恼羞成怒了，恨恨地挥了挥她的小拳头：“哼！我又不傻，哪那么容易摔着？”结果，薛冰没注意，这会车停的位置正好在办公楼的台阶边上，她两脚下车之后，其中一只脚正踩在了台阶边缘上，这会又正说着话没留心，于是一个趔趄差点还真摔了一跤。
陈兆军在车上看到了薛冰这惊险的一幕，缓缓地用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嘴里嘟嚷着：“天哪！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