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大梦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一股寒流从西伯利亚席卷而来，第二天，东三省的天空就飘满了乌云，鹅毛般的雪花纷纷飘舞。
山河素裹银装，家家户户的屋檐前，挂满了或短或长的冰溜子，一字排开，煞是喜人。
“呼呼”
寒风吹起，大风裹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柔软的雪花像沙子般，让人疼痛难忍。
街上寥寥的几个行人，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圆鼓鼓的黑眼睛。
墙角的一边堆着几个胖胖的雪人。
几个不怕冷的孩童，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厚厚的毛手套打着雪仗，耳朵被冻得通红，跟兔子似得。
“砰”
一枚雪球炮弹砰的一下，打在一个留着鼻涕的孩童上。雪球一下子散了，却给孩子的棉袄上留下了一个雪白的污渍。
孩童抽留着鼻涕，抬起左胳膊上的袖子，使劲抹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一个胖墩墩的小胖子正咯咯大笑。
孩童急了，他朝身后喊道：“啊呀呀！给我打二胖”。
说完，立即炮弹齐发，瞄准那个小胖子使劲的招呼。
……
“渍渍！真冷啊！”
七八个穿着绿色军大衣，戴着厚厚的棉大帽的青年在大街上溜达。这群青年年龄都不大，嘴角的胡须才刚刚生长，只有一圈黑黑的胡茬。
他们的左袖子上套着一块红布，上面写着‘红卫兵’三个大字。
今年，正是1969年年末，革命正进行的红红火火的时候，马上就要过年了，进入1970年。
红卫兵，这一时期最不可缺少的元素，都是由一些青年学生组成。他们批斗老师，批斗封建，批斗资本主义，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破四旧’，这年代，什么百年老字号，道观，关圣庙等牛鬼蛇神，都是清除的对象。
各种山神土地庙也在清除之列，如果你敢搞封建迷信，当天晚上，就会有人把你从被窝里揪出来，也不审问，先关押上一阵子再说。
从68年开始，也开始了‘上山下乡’运动，许多老干部，文学家都受到排挤，理由当然是搞资本主义，这些人也成了时代的倒霉品，整天被整、被批斗，被下放到偏远乡村，进行劳动改造。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
……
齐齐哈尔的大街上，几个闲逛的红卫兵中间，是一个方寸头的青年，这青年是红卫兵的头头，一个小队长。
这青年与别的红卫兵初看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一些别的东西。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大雪，深处没膝，几个红卫兵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出大脚印。而这青年走过之处，好像一阵风吹过，地面的积雪上只有一个个很浅的痕迹，如果用尺子量一下，就会发现每个脚印深下去的尺寸一模一样。
已经快要做到踏雪无痕……
他的眼神湛着精光，炯炯有神。最特别的是他的双手，他的两双手掌格外粗大，与他的身形相比，好像大了一号。双手的皮肤也格外粗糙，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练过外功，而且还是手上的功夫。
他也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如果把棉衣撕开，就会发现里面只有一层薄薄的棉絮，棉絮的中间夹杂着一层厚钢板，看这分量，最少有150多斤。他的脚腕处也有些突起，里面绑着两个装满沙子的腿袋，每一个都不是摆设，都有十足十的分量。
加上他自己的体重，这一身的分量不下300多斤，能带着一身家伙，做到踏雪无痕，必须每一步都要控制力量，不敢丝毫分神。但看他的面容，却脸不红气不喘，可见功夫已经有些门道了。
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虽然是抵抗封建迷信，各种神仙在这年代是没有出路的，但却有不少人，从小习武，练出一副好体魄。少林寺正在广受门徒，一个个头顶噌亮的大光头，忽悠着百姓们的香火钱。
共和国的开国上将，许世友就是从少林寺出来的，在里面练就了一身的硬功夫。
这个红卫兵头头，当然没有去过少林寺。他不信这个……
他叫云霄，祖父云霆是一个老红军，走过草地，爬过雪山，扛过大枪，打过鬼子，后来建国之时，也混了个少将军衔。父亲云立国，一个教育家，典型的书生做派，死脑筋。67年的时候，就被当成资本分子，一撸到底。68年，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后，就被下放到东三省这个苦寒之地。
他还有一个小姨，一个大伯，不过这两个人脑筋灵活，现在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云家有云老爷子罩着，在这场动荡中，也没什么大事。就算云霄的老爹，那些革命党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也没有多为难，把他下放到这里，就不管了。
他们父子两个，呆在这里一年多，也差不多被人遗忘了，连和家里来往的信封都少了。至于云霄的母亲，云霄从小也没什么印象，每次他问起这个问题，他老爹就支支吾吾的。
云家的人也说，云霄是他老爹从外面抱回来的，至于他母亲，大家都根本没见过。
而云霄的性子，是典型的犟脾气，他相信道家那些古老的练气士是真的存在，整天沉浸在道家的典籍中，试图从那些古老的书籍中里面，总结出修炼之法。
为了搜寻这些书籍，他还加入红卫兵，每次去砸道观，那些本来应该被烧掉的道家**，都被他拿回家里，藏起来，没人的时候就仔细阅读。
这是一个典型的道痴……
这些年来，他搜集到的这方面书籍都有两大箱子了，不过却没有找出什么修炼之法，金丹大道没有，长生不老药也没有，只有一些普通的呼吸之法。
这些呼吸之法，他挨个尝试，发现还有一些特殊作用，他的力气食量都变大了许多，不过练武的人都这样，传说古代武术大师每天日食三牛，甚至一象，虽然真实的情况没有这么恐怖，但相信他们吃的也不少。
除了寻找道家的呼吸之法，云霄又找了些外功书籍，铁砂掌，螳螂拳，八卦掌，通臂拳，也炼出了点门道，这些武功，是实实在在的，只要能吃苦，坚持下去，就能练出来。
当然，这不是花架子，这是真正能杀人的东西。云霄的铁砂掌练得最有火候，一掌下去，能把人的肺腑生生打出内出血。
……
不管是修炼道家呼吸之法，还是炼武功，都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药材，没有这些东西补充，像云霄这样，每天穿着100多斤的衣服，身子根本熬不住，过不了几天，就得垮了……
而现在这年代，东北老林子里就是这东西多。东三省，森林覆盖率高达39%，山深林密，可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东北虎、紫貂、丹顶鹤、梅花鹿、大马哈鱼、黑熊、飞龙、猴头、老山参、黄芪、松耳……
长白山，大小兴安岭，黑龙江、松花江中，好东西多的很，这也是云霄高兴地地方。前年甚至有人从松花江中，逮找了一只300多斤重，磨盘大小的千年大鳌，那东西补的要命，大补元气。
现在东北虎等这些东西，不是什么保护动物，许多村民们没粮食的时候，就拿上几杆猎枪，去林子里打几只老虎尝尝。
当然，他们的思想和云霄相似，就算是保护动物，也是照打不误，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至于物种灭绝了，那是生物学家的事情，不关他们的事。
齐齐哈尔靠近长白山，云霄经常进林子里，找些野生动植物等大补之物，补身子，他气血丰厚，也不怕补过头。像那些身子虚的人，一棵百年老山参，能补的流鼻血，这还是轻的，重的就直接补死了……
……
云霄无聊的抬着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铅一般的乌云还很厚实，大雪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下雪了，大山会封山，这段时间进山就会有些危险，云霄的药材食物就没了。他现在每天都要吃数十斤虎肉，喝上三四斤虎骨酒，三只十年龄的老山参炖的老母鸡，一天的饭量都比5个成年人都大。林子封山，他的存粮就会减少。
云霄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如果没有影响到他，他会懒得思考，只有这些真正关系到自己的事情，他才会认真思索，一思考，必须找到办法，才会停下来，否则，就会一直想下去。
“队长，我们得找点事做，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都快无聊死了，身上都闲的长虱子了！要不要抓几个地主老财，反革命分子，批斗批斗！”，一个红卫兵青年大咧咧的说道。
这个青年脸上一脸的横肉，眼神中泛着绿光。
他叫**，蒙古族人，从小拿着砍刀，杀猪宰羊的长大，加入了红卫兵后，也是混饭吃的，动不动就想革了谁的命，打打秋风，把那些老资本主义的财务抢个一空，分个干净。
云霄双眼闪过一道亮光。
“走，去周老财家！”
“好嘞，队长！去革了周老财，要狠狠地批斗他”，这些小青年们都瞎起哄。其实他们这么有激情，也是有动力的原因，每次革一个地主老财，他们的收获都会很多。
那些地主老财家的食物，一扇扇的猪肉，一株株晒干的野山参，一袋袋的大米，大部分都会被他们私吞，剩下的才会被当做赃物，拿出来分给大家。
不过云霄是个好人，每次革的都是那些真正的地主老财，像那些被冤枉成资本主义，而被下放的，家里都没什么油水，他也没工夫闲的和这些人墨迹。
当然，他和他老爹，就是被下方的‘资本主义’，难道让他革了自己的命？
他这个‘资本主义’能当上红卫兵，一方面是云老爷子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靠的一身硬功夫，要知道那些真正的资本主义、地主老财，每一个家里都养着不少的恶犬。
这年代，东三省这嘎达，野生动物多得是，有的人家还养着老虎，有的甚至还养着碗口粗的老蛇，每年都会出不少人命。那些人一听说要挨批斗，就把自家养的宠物放出来，这些年纪轻轻地红卫兵一冲动，要当英雄，要显摆，要和猛兽搏斗，接着，就丧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