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墨绝爱

几日后。
清晨。
瑾戈起了大早，前世的今日，至关重要。她起身，吩咐安儿打开了窗户，窗外的海棠，此时正开得妖艳。已然到了四月底，那星星点点的海棠，却还依旧没有一丝要凋谢的意思。
一片嫣红的海棠花，妖艳得颜色就好比女子娇羞的脸颊。瑾戈看得出神。
直到安儿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才打断了瑾戈的思绪。
“小姐今日怎么没早出？”安儿看着还在房间里的瑾戈，不免有些惊讶，平日里的瑾戈，这个时辰早已经去了后院。
相府里的人都说，那后院阴森，是个闹鬼的地方，可是，她看小姐倒是一点也不怕，反而隔三差五的就朝着相府里跑。仿佛小姐就是那个闹的鬼似的。
瑾戈眼中含着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安儿道，“今日是个大日子。”
安儿颦眉，不解，细细的数了一番，最后还是不解的道，“小姐，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安儿怎的不知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瑾戈安静的望着窗外的海棠，略有感触，“这海棠开得再鲜艳，也终是有凋零的时候。这人的一生，总是来得匆忙，却也去得匆忙。”
“小姐说得越发深奥了，安儿才疏学浅，这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安儿看着瑾戈，越发的疑惑。
瑾戈轻笑着摇了摇头，“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若是可以，我愿你这一辈子都不懂才好。”
安儿似懂非懂，却也点了点头，既然小姐说是，那便是吧。
果然，就如同瑾戈所言，今日，果然是个大日子。
前线传来消息，太子墨璋善成功平复了西北战乱，和伊大将军成功收复了失地。却没有料到，极端分子竟然趁乱深入，大内高手保护不周，墨璋善不幸遇难。
墨璋善遇刺一事，朝中大臣更是议论纷纷。如今墨璋善去世，尸骨未寒，宫中大臣便开始选准各自阵营。
如今墨璋善去世，宫中便只剩下了大皇子墨西凡，四皇子墨汉秋，以及五皇子墨晗煜。四皇子墨汉秋生性不喜宫中束缚生活。
对于为官之道，更是一窍不通，更别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之位了。他本无心，自然，朝政之中的人不可能就此站在墨汉秋这边。
而墨西凡本是大皇子，在墨璋善成为太子之前，按照各朝传位而言，墨西凡本都应该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可是，墨诤天却并未将太子之位传于墨西凡。
墨西凡是皇上和皇后于嫣然之子，要是座这个太子之位，必然是合适。
而墨晗煜，在朝政之中也算是深得人心，拥护之人，必然不少。是墨晗煜本就天赋异禀。
墨璋善太子去世之事，不出片刻便传遍了街头巷尾。
大将军伊云龙长跪在景澜殿前，心中悲痛的跪在墨诤天面前，看着墨诤天道，“皇上，是老臣没能保护好太子，老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死，该死！”墨诤天是声音森然而立。
闻言，与伊云龙呼一窒，大是惶恐，“是老臣保护不力，老臣甘愿领死！”
墨诤天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悲痛万分，然而他却是个圣明贤德的君主，他自然知道，此事不是他伊云龙之错。
见着伊云龙领死，他眼中隐有泪光。却也只是摆了摆手，“下去吧。”
墨诤天摆驾嘉仁宫。于嫣然早已顾不得平日里那母仪天下之态，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墨诤天上前，轻轻地揽住了于嫣然的肩膀，方才开口，“太子在朕的儿女之中，排行老三。得才兼备，自是国家栋梁之才。他将来本该坐上朕的位置。西北战乱尚未平定之时，朕念着他是太子，跟着伊大将军出征，必然学到不少东西，却万万没料到，竟然。皇后啊，这都是朕的错，你注意些身子，切莫过于悲伤。”
虽然口中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安慰于嫣然的话，可是墨诤天自己的脸上，却也是愁云惨淡一片。
如今太子墨璋善尸骨未寒，这朝中大臣便开始选择阵地。朝中大臣都如此不团结一致，将来又如何对外？
终究，墨璋善离世的消息，不出多时，便已经贴上了告示。
景墨安晋二十七年，太子离世。举国同悼。墨诤天因墨璋善的离世，长病不起。朝中太子候选的呼声不断。尤其墨晗煜和墨西凡呼声更甚。
墨西凡是于嫣然和墨诤天之子，而墨晗煜只是嫔妃之子，本之前墨璋善成为太子，就让朝中重臣心有余虑。而如今墨璋善离世，太子之选，更被朝中大臣当做了选择阵地的契机。
墨璋善离世的消息即刻传到了墨景尘耳中，墨景尘即刻想起了苏瑾萱回门当日瑾戈对她所说的话。一时之间心中烦乱，波涛汹涌。
墨景尘找到瑾戈的时候，瑾戈也早有预料。她一身紫色轻纱坐在窗边，等着墨景尘的到来。
“你来了。”瑾戈语气清淡，声音之中带着早就预料到的平静。
墨景尘负手立在瑾戈身后，俊眉微蹙，“你早就知道？”
“你所说何事？”瑾戈转身，看着墨景尘。
墨景尘低眸，神色认真，“你早知道我所言何事。太子离世，他今生注定有此一劫。”
“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知于我？”墨景尘语气虽然依旧淡然，倒是不难听出，他的语气之中，已经有了淡淡的薄怒。
瑾戈起身，看着墨景尘，道：“我即便是告诉你了，你又可会相信？你至始至终都未曾相信过我所言。不是吗？”
墨景尘颦眉，神色之中略有凉意，他声音好听得就仿佛是韵味之中的胡琴，“我若是不信你，我此时必然不会出现在此地！”
是吗？
你信我吗？
墨景尘，你愿意选择相信，这个别人都不肯相信的事实吗？
瑾戈眉头深锁，却是声声质问，“我即便告诉了你，就算你相信了我。那你又能如何？去西北替墨璋善挡剑，又或者以你之力去救他？
墨景尘，我知道，墨璋善是你的兄弟，是你的手足，即便你如今不是皇子身份，你依旧心怀大善之心。就好比苏瑾萱如今还活着，都是因为你的从中阻隔。
我们初见之时，是洛染想要除了苏瑾萱，而你才会出现在林中阻止吧？而第二次，在苏家后院的枯井，是穆清痕想要除了苏瑾萱，所以你才会出现在后院吧？你处处维护苏瑾萱，只因为你认为她是无辜的人，不应该用来血祭而解开你身上的诅咒。
而太子也是一样，即便他到死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哥哥的存在，可你却依旧想用一己之力去救他。墨景尘，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存在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你曾跟我说过，若是你所做的事情不快乐，那你便放手不做。
可你呢？你快乐吗？你为身边所有人着想，包括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他们本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不需要和他做朋友，做知己。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恨不得墨景尘如同上一世那样，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她不曾认识他，而他未曾见过她。
她依旧一心想着复仇之事，而他也只顾着他的身份之谜，毫无瓜葛，就毫无关心，毫无悲伤。
只是，瑾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这般的对着墨景尘开口。
墨景尘安静的看着瑾戈，他眼神深邃，漆黑的眸子就仿佛是桌上砚台里刚刚磨的墨汁。让瑾戈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许久，墨景尘才徐徐开口，“快乐？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我便摒弃了。本生无所乐，何来快乐，但你本不同，你无需在意江山黄河，更无需用那不知疲倦的肩膀，担负着数条人命。你可选择，并非不可选择。”
“那我选择放弃，你是不是可以选择，只对自己好？”瑾戈抬眸，望着墨景尘。
她的心，仿佛被刺进了一根尖细的刺。而此时，决定权全部都在墨景尘的手中，他可以选择，亲手将那根刺拔出来，也可以选择将那根刺用力的推进去然后，就再也看不到刺头，就再也永远都没办法取出来。
墨景尘看着瑾戈，沉默许久，方才开口，“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只对自己好。因为，不知何时，他的心里搬来了一个人，常驻他心中，却没有要搬走的意思。他没办法，对那个人不好。
果然，墨景尘终究将那根刺，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里。虽然和她预想的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她还是觉得心被揉进了一把钉子似的抽疼。
瑾戈微微眨了眨那双水漾的眼睛，然后轻轻的点头，她转身，不再看着墨景尘，轻声道，“我知道了了。你做不到那样的墨景尘，那，就进宫看看皇上吧，皇上也已经时日不多了。”
“皇上？”墨景尘俊眉深锁，是有闻皇上近日胃口不佳，食欲不振。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