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总统护卫队车辆行驶在首都繁华街道之处,陆景行与沈清二人并肩而坐,男人面色冷厉,带着不悦。
沈清抱着大象安安静静坐在身旁,全然没有半点想要开口解释的意思,陆先生等了等,又等了等。
还是听不见任何声响,半晌,男人视线落到她身上。
话语硬邦邦,“往后不必要的应酬可以不用参加。”“好,”她应允,干脆利落。
秉着一副不争不吵得姿态。
一句话就终止了话题。
陆景行微微呕气,但……确实也没有什么可言语的。
静默无言,车子驶进总统府院落,二人推门下车,尚未走进,便听见小家伙的哭闹声,为人母潜意识的直觉是小跑进去。
“怎么了?”这声问,来自陆景行。
“闹睡,”苏慕一边应着一边将孩子交给沈清。
“妈妈~”小家伙软软糯糯抽抽哒哒声响起,抱着沈清脖子可怜兮兮的。“嗯~,”沈清浅应,轻抚背脊。
“妈妈~”
“嗯~,”沈清在应。
“乖乖,睡吧!妈妈在呢!”许是真是困的不行了,抱着沈清的脖子喊了几声就困顿了。
苏慕迈步过来望着沈清柔声开口,“不如,今晚就留家里吧!”
沈清闻言,并未急着应允苏慕的话语,反倒是视线悠悠落在陆景行身上。
陆先生微微有些愣震,尚未回应,只听苏幕在道,“来回颠簸不好,就一晚,不碍事的。”
这夜,沈清留宿总统府,高兴的何止是陆景行一人。
苏幕毕竟还是疼孩子的,住在总统府,哪里还要沈清伸手。
晚餐应酬,浅酌了些,总统府所有物品一应俱全,也无需在言语何。
四楼起居室,才将将上卧室,沈清电话响起,拿起,看了眼,眸色有些昏暗。
转身去了阳台,陆景行抱着儿子送到苏幕屋里才上来,寻了一圈未见沈清人,反倒是准备进书房时才听闻阳台传来淡淡声响。
似是在言语公事。
“沈氏集团的事情你全权接管,以往我手上的那些工作你直接决定就好。”
心微安,转身欲要离开,沈清那方一句话让男人步伐狠狠顿在了原地。
背脊狠狠一僵。
这句话中,信息量太大,第一,关乎沈氏集团决策的事情,必然是沈氏集团高层。
且还是接管沈清手中工作的。
这人,不是沈南风便是沈风临。
而沈清对沈风临的言语态度,他知晓。
并非今日这般。
由此推论,这通电话。
沈南风。
陆景行垂在身侧的手狠狠一紧,手背青筋直爆。
整个人周身气息瞬间冷冽。
身为男人,他不能忍受自家老婆还在跟那个有着前程过往的男人有任何联系,电话也不行。
男人微微转身,抬起沉重的步伐往前而去。
一步,两步。
第三步如何也没迈出去。
他不想,不想跟沈清之间的关系在恶化,更甚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生争吵。
但脑海中的强占欲在无止境的叫嚣,让他失了理智。
此时、陆景行正在绝望徘徊的边缘。
面部的紧绷足以看出男人此时的隐忍。
垂在身侧的手更甚是恐怖。
阳台上,沈清并未跟沈南风过多闲聊,说了几句公事上的事情收了电话。
转身进屋,陆景行满脸隐忍站在起居室旁边盯着阳台方向,见她出来,视线顺延过来,落在她身上,凉幽幽的。
她微微疑惑,“怎么了?”
陆景行未言语,盯着她的眼眸并用温软半分。
沈清疑惑更甚了些。
刚刚还好好的,她自认为没干什么犯法的事,与沈南风的一通电话不到一分钟便结束,聊的几句话也都是公事。陆景行为何还如此脸面?
沈清心理稳稳将心中所想过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
她并未招惹陆景行。深深沉沉怀疑的瞅了一眼陆景行准备离开。
才擦肩而过,身后阴测测声响响起:“谁的电话?”沈清脚步一顿,背脊一僵。而这一切,陆景行透过玻璃窗看的一清二楚。
“沈南风,聊了几句公事,如果你站了有会儿了,应该听到了,”她说,华语平平淡淡,抱着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姿态。陆景行能阴着一张脸,证明他已经猜到这通电话来自谁,如果已经猜到了,只能说他站在这里应该不是几秒钟的事情了。
她未说过多余话语,有何好心塞?
“怎样才能让你们无任何联系?嗯?”这是一个疑问句,他在问沈清。
而这世上,能让人跟人之间彻底永远不联系的,唯有一种,便是死。
“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沈清侧身,冰冷得视线落在陆景行身上,
陆景行转身,二人视线相对,各怀心思。
心底隐隐测测的情绪半分为减。
过去是过去了,但有些东西,不会忘记。
良久,陆景行未言语,沈清转身进了卧室,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有些东西,越解释越杂乱,索性不如不做声,能落个骨气。
这夜,沈清洗完澡出来,陆景行依旧身处起居室,不过是站着的人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抽烟,许是怕烟味满屋飘,开了阳台门,夜风罐进来,散了一屋子冷气,稍显闷热。沈清洗完澡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满身孤寂夹着阴戾之气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陆景行。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话语在喉间绕了又绕,良久之后才道了句;“早点休息。”
陆景行听闻声响,抬眸望向站在门口的沈清。
吞云吐雾的模样尤其慵懒勾人心魄。
陆景行视线透过烟雾落在沈清身上,淡淡凉凉,沈清未曾挪动步伐,而陆景行也未曾开口言语。
就如此,直到陆景行夹在指尖的熄灭,男人才起身。
沈清不知道他这烟是自然灭的,还是被风吹灭的,只见男人盯着灭掉的香烟微微出神,直至她轻声言语第二句,才起身往卧室而来。她以为,这人今晚怒火难消,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却不想,陆景行满身阴孑迈步而来,渡了她一嘴烟味。
从卧室门口,到卧室沙发,转而在到床上。
陆景行丝毫不给沈清反驳的机会,密密麻麻的吻落满全身。
他一如往常每一次被饿久了的模样,上来就是一通撕咬。
咬的她尖叫连连,频频推搡。
却被人擒住手腕不得动弹。
许是太久没有经历如此情景了,沈清大脑有片刻空白,回过神时陆景行的手已经下探。
突然,迫不及待的男人猛地停住动作,就好似正在快进八倍的电影突然卡带了般。
沈清面上慌张一闪而过,而后平躺在床上的人视线下移,望着架空在她身上楞在原地的男人。
直至许久之后,陆景行一手撑在她的耳旁一手落在原地,抬眸,因为情欲猩红的眸子带着不可置信与痛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可置信,诧异,纠结,痛苦,这些情绪在陆景行脸面上齐齐上演。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一人略显慌张,一人满面受伤。
沈清隐隐能觉得撑在自己耳旁的手正在微微颤栗。甚至能明确感受到男人的气息缓缓变的冷厉,甚至是这股子冷厉中还带着丝丝绝望。
她见过如此模样的陆景行吗?应该是见过的。
可从怀孕至今,是第一次。
片刻,男人的手缓缓抬起落在她耳畔,她清楚的感受到陆景行隐忍的颤栗。
砰、的一声,耳畔响起嗡嗡声,陆景行坚实的拳头落在她耳畔床垫之上。
沈清是惊慌的,甚至是当陆景行摸到什么时,她落在男人衬衣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
未曾想过会如此,但确实是发生了。
人生中好多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比如,她今日来了大姨妈,未曾想过陆景行会兽性大发。
“最近有点紊乱,”她抬手捧上陆景行面颊,话语带着丝丝解释。
紊乱?陆景行很想相信沈清这句话,可……。说服力明显不够,她眼里的慌张出卖了她。
前几日,他想要,被她以大姨妈为借口拒绝。
此后,一连几日,他每晚睡觉捂着她的肚子,怕她着凉。时隔不过十天,他想欢好,一探手确摸到了实实在在的阻碍。
此时,何种言语能形容他的心情?
他放在心口里的人,却在欺骗他的感情。
这种感觉,何其悲凉?
言语抨击,吵架冷战都不及沈清如此伤人。
他是傻了,才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些许,不、根本没有。
沈清一直在给他制造一种错觉,一种已经原谅他的错觉,实则并没有。
若是原谅了他,怎么在这种事情上找借口冷落他?倘若人心是玻璃的话,前面以往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足以让陆景行的心支离破碎,但今日、似乎一切都浮在了水面上。
沈清并没有原谅他,而是在给他制造一种错觉。
若论演技,她何其高超?
陆景行伸手将沈清捧着自己脸颊的掌心抚了下来,动作淡淡,目光冷冷带着悲痛。
他的手,是抖得,沈清能感受到。
陆景行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冷冷。
“去给你煮碗姜汤,”说着,陆景行起身,还不忘伸手捞过被子将沈清盖着。
绕是他此时内心千万苦痛,但终究还是不忍冲她发泄怒火。
饶是沈清拿着刀子剜着他的心,也只会自己忍痛不言。
陆景行的一颗心,在这夜,支离破碎。
他捧着一颗真心去,却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即便他不顾伦理道德将老爷子送回南城,也难以让沈清的心在回到他身上。
她所有的好,都是敷衍。
满满的敷衍。
倘若婚姻是一条人心换人心的道路,他该如何走下去?
陆景行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孤寂。
一种得不到回报的孤寂。夜间的总统府厨房空无一人,男人站在厨房盯着眼前的火苗在兹着锅,锅里的水尚未沸腾,
他下楼时,顺了包烟下来,此时,已经是第三根了。
沈清换上家居服,顶着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站在厨房门口,远远的见昏暗灯光下陆景行一手插兜一手夹烟站在灶台前,看着眼前汤锅。
指尖的香烟高频率的往嘴里送。
静站数秒,转身,靠在厨房门口墙壁上,抬头望天,眼里盛着的是微微泪水。
压抑。
婚后四年,她与陆景行都曾犯了错,行至如今,只看见过程,却未有结果。
现实生活,比剧情太难过。
一路走来,无论是她还是陆景行或许都不该对对方抱有太高要求。
从一开始,他们就忘记了,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抬手,去了眼角泪水。
心塞难耐。
这层窗户纸若是不捅破的话,他们之间尚且还能平淡稳妥下去,可如今呢?站在灶台前抽烟的男人只觉腰间一紧后背一热,低眸望去,腰间横着纤细的臂弯,后背滚当的温度告知他,他的爱人正在身后。
夹烟动作微停,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满身孤寂与苍凉并没有因为沈清的这一抱而好半分。
相反的,他更甚是觉得这又是她变相的一种敷衍。
“沈清。”
“陆景行。”二人同时开口,默契十足。
“你说,”沈清开口,让陆景行先行言语。
圈着他腰肢的手不松不紧,如此刚刚好。
“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陆景行的话语酝酿许久才出口。
她有片刻静默,但这股子静默并未延续太长时间。
何止是他对自己要求太高,沈清何曾不是如此想过?
对他人抱有太高期望,总会有失望的一天。
陆景行的话,落在沈清的耳里,是对这段婚姻的疲倦。
每个人都会有累的时候,谁也不例外。
落在他腰肢上的手,正在缓缓松开,就如此一寸寸的,正要落下之时,却被陆景行一把抓住,男人抓着她的手猛然转身,伸手将人狠狠揽进胸膛,紧紧将人按在胸前,似是恨不得能将人融入骨血一般。
“往后我对你要求少一点,再少一点就好了,”她的腰肢,近乎断在陆景行臂弯里。
本以为是放弃,却哪想,等着她的是如此一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失神了。
这种失神,是在人性中走失了。
伸手,微微推搡陆景行,却被抱得更紧。
人与人之间,哪能相比?
这世间,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她没错,陆景行也没错。
二人从一开始所求不同,行至如今,已是不易。
“我没想过离婚,”这话、她说的微微软软,话语里带着些许浓重的鼻音。“我知道,”陆景行答,嗓音沉闷。
想离婚的时候尚且还会跟你吵闹,可如今呢?
你的亲吻她会迎合,你的话语她会回应,可这种迎合与回应都与爱无关。
他很贪心的,要的不仅仅是不离婚。
“阿幽,我不想过上父亲母亲的那种婚姻生活,你懂吗?”陆景行松开人,双手捧着她的面颊,此时,直面自家丈夫,男人眼眶里隐忍的泪水显而易见。
宽厚粗粝的大指落在她面庞上缓缓抚摸。
就如此,沈清落进了陆景行那一汪深泉中,险些溺亡。
转而,视线躲开,带着逃避,却被人扳回面颊;“你看着我。”“我恨不得弄死沈南风,但我没有,比起父亲当初将母亲软禁,将舅舅发配边疆,将外公送进监狱,我已经算仁慈了,我已经努力站在你的位置上去做的更好了,阿幽,”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陆景行深呼吸,稳住了些许情绪继而又开口道;“我已经在极力改正自己的缺点了,我已经在极力给你一方天地任你遨游了,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实现的,我们能不能回到如初的模样?”
“你爱我,我也爱你,你依赖我,我宠着你。”
想当初那样,回到过去,回到恩爱的时候。
回到那个一颦一笑都是真心的时候,而并非现在这般,除了敷衍依旧是敷衍。
他怕,怕成为站在权力之巅的孤家寡人,怕除了权利一无所有。
所以才想极力弥补沈清,想将她渐行渐远的心拉回来。
正当他以为已经拉回来了的时候,沈清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看清了本质。陆景行隐忍悲戚的话语在厨房响起,落在沈清耳里可谓是字字珠玑,带着刀子似的在戳着他的心。
犹记得那也与傅冉颜买醉时,她问过如此一个问题;“你还爱陆景行吗?”她说;“爱,但是不需要了。”傅冉颜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何为不需要?”
“不需要就是你不会因他不陪伴而感到委屈,也不会因他一句话而生气,不会对他有所要求,清楚的知道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理解,并且尊重对方的生活方式,不再去过多干预。”那时,即便她喝了很多酒,依旧能条理清晰的说出一番话。
后来、傅冉颜总结出五个字;“丧偶式婚姻。”
她笑而不语。
这夜、陆景行放低姿态近乎哀求她,说不动容是假。
身后,煮着姜汤的锅子开始沸腾不止,陆景行似是没听见似的,捧着沈清的面颊似乎非要得出一个答案来才善罢甘休。
四目相对,均是倔强。
她拧不过陆景行,耐心也不如陆景行。
许久之后,直至身后锅里一锅姜汤煮干,她才闭着眼睛,缓缓点头。
动作尚未停止,陆景行的臂弯再度落在她后腰上,力度大的险些让她痛呼出声。
“不能忘记了,不能忘记了。”他强调数次才罢休。
实则,无论是沈清还是陆景行都是骨头很硬的那种人,绝不轻易服输。
遇见陆景行之前,沈清满身尖刺,世人都知晓商场上招惹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进去了,即便弄死一个人过程艰难,但她从不轻言放弃,即便是撞了南墙也相信有撞穿的一天,绝不走回头路。
而陆景行呢?
在遇见沈清之前,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未有服输二字,无论去哪里都是别人跪舔谄媚他,可遇见沈清之后,他似乎成了认输的那一方。无论在外如何高高在上,在家永远都是卑躬屈膝讨好的那一方。
婚姻这东西,磨人。
磨的不仅是人的性子还有更深沉的东西。
“你还爱我吗?”
“爱,”她答,丝毫不隐瞒。
爱的、只是、爱的分量不如以前了。“我也爱,”陆景行开口,带着一丝丝暗喜。这段婚姻,行至如今,若是宣布死刑,岂不太过糟蹋?
吃了那么多苦,走了那么多常人不能走之路,如今怎能轻言放弃?一通电话引发的这些灾难。
身后的姜汤早已没有了,剩下的只是炉火将锅底烧的砰砰响的声响。
屋子里,夹着一份压抑与窃喜的气氛。
还有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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