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日记

2011年1月26日周三（贰）
“请问是王队长吧？”来人带一个金丝眼镜，智伦觉得好熟悉，绝对不止见过一面，可是这样乍一见倒记不起来他是哪个企业的了。来不及多想，智伦赶紧答应道，“是啊，请问你是？”
“王队长你好，刚才给萧大队打电话，他说让您把东西放他车里。”来人很客气地说道。
“哦哦，稍等，我打开后备箱。”智伦这才想起了自己在这里待着是所为何事了，自己又不是来这里思考的，自己是来替萧天收礼的！智伦赶紧下了车，把来人搬来的一个箱子放进了路虎的“屁股”里。
“萧队，刚才来了一个人，给放了一箱20年陈的富阳春。”来人走后，智伦打通了萧天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那你先上去吧，钥匙你先拿着，说不定一会儿还要麻烦你。”一向“不可一世”的萧天今天第一次对自己用了这么多的谦辞。
回到办公室，大家还在那里昏昏欲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对面乔丽的位置坐上了郑健，智伦心里一阵酸楚。他当然知道郑健是临时坐在那里的，可是他已经习惯了抬头看到乔丽的日子，现在突然缺少了她，心里感觉失去了好多好多。再加上今天下午别人都收东西而自己什么都没有的郁闷，整个下午智伦都闷闷不乐。
一下午的时间，智伦竟然帮萧天往地下停车场跑了五次。每一次到地下停车场，智伦都下意识地去看一下老孙的车是否还在那里，结果正如自己所料，老孙的车竟然在那里呆了满满地一下午。“老孙为了收礼也是蛮拼的！”智伦心里蔑笑道。
今天下午让智伦还觉得好笑的一点是，来给萧天送礼的这些企业的人以前都见过，可今天大家似乎跟商量好了似的，谁都不认识他了，也让他唏嘘不已。
下班后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爸爸晚上在外面吃饭不回来了。妈妈、小佳和智伦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饭。智伦把今天下午的见闻告诉了妈妈和小佳，本来想让妈妈吃一惊的，没想到妈妈却出奇的平静。
“妈，你怎么不吃惊啊？”智伦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好吃惊的呢？”妈妈说道，“过年过节你吃的人家东西少啊？”
“你是说爸爸带回来的东西吗？”智伦问道。
“是啊，你爸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不也都是人家过年过节送的吗？”妈妈平静地说道。
“哦哦，这个我以前也知道，可是今天自己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感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呢。”智伦笑道。
“哈哈，慢慢就习惯了，”妈妈也笑道，“咱们中国本来就是个人情的社会，过年过节给长辈、给领导送礼是几千年的传统嘛。”
“我记得以前过年过节爸爸带回来的东西还多，尤其是他还在乡镇的时候，东西真不少呢，”智伦回忆道，“可是现在怎么这么少了呢？近几年过年过节好像少多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妈妈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个吃货，对吃的东西关注不少嘛。”
“你肯定知道原因吧？”智伦问道，“告诉我们嘛，我们也长长见识。”
“好，那就教教你，”妈妈笑道，“你说今天下午观察到很多送礼的，可是你回想回想，你所见到的最大的领导是谁？”
“额，我想想，”智伦沉思了一会儿，“好像就是老萧吧，其他的就是老朱、任晓，再加上一个老孙，哈哈，好像就是真没有大领导哈。”
“那就是嘛，”妈妈笑道，“以前的时候，大家送礼都是送点烟啊酒啊土特产什么的，现在那些东西还送，但一般都是给单位上那些不大不小的中层领导送的，已经很少给局长、副局长们送了。”
“那给局长、副局长们送什么？”智伦问道，“不会送女人吧，哈哈哈。”
“切，你这孩子！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被单位里的那群人带坏了吧！”妈妈瞪了智伦一眼，“现在送礼流行送购物卡啊，小巧简单，送礼的人直接进领导办公室，从口袋到口袋，也不需要搬来搬去，多方便。”
“哦……原来是这回事啊！”智伦恍然大悟，“怪不得见不到我们局领导下去放东西呢！哈哈哈，明白了，明白了。”
“傻乎乎的，我还以为你这些都懂呢，没想到今天像发现了大秘密似的。”妈妈笑道。
“我大约知道一些，可是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的学问呢。”智伦笑道。
“我本来想明天给你们的，”妈妈放下碗筷，去客厅拿自己的手提包，“既然你今天提起来了，那就现在给你们吧。”
妈妈从包里拿出四个纸包放在餐桌上，“明天你们两个给你们领导送过去。”
“这是什么？”智伦问道。
“我给你们两个都准备了两个购物卡包，你们两个明天就去送给你们局长和分管副局长吧。”妈妈说道。
“不用了吧，”智伦笑道，“在单位好好工作就是了，还用得着送这个吗？”
“你这个傻小子，肯定用的着啊！”妈妈说道，“你们好好干工作是给公家干的，又不是给领导个人干的，这是给领导个人的。”
“妈，你们这一代被中国这封建的送礼文化毒害地不浅呢，”智伦做了一个鬼脸，“送礼能怎么着呢？领导就高看你一眼了？不送又能怎么着了？领导就天天给你穿小鞋了？我觉得没必要。”
“你这是要跟我开辩论会啊，”妈妈笑道，“咱暂且不说领导会不会高看你一眼或是给你穿小鞋，单说你那前提条件，你说我们这一代被中国这封建的送礼文化毒害的不浅，那你们领导都是我们这一代的，他们就吃一套呗，所以，别废话！让你送就送！”妈妈瞪着智伦。
“好好好，送送送！”智伦看着妈妈在瞪他，也不敢说什么了。
“阿姨，我们单位刚出了那事，局长和副局长肯定不敢收了，我就不送了。”小佳说道。
“也是，估计他们两个现在都成了惊弓之鸟了吧。”妈妈笑道，“那就这样吧，这两个卡包你先拿着，到时候如果有机会了就去给他们，如果没机会就算了。剩下的购物卡你们两个花了就行了，不用还给我了。”
“阿姨，这怎么行……”小佳刚要说话，就被智伦给打断了，“太好啦！终于又有卡花了！”，智伦一把抢过了小佳面前的两个纸包。
“欠揍是不？！”妈妈拿起桌上的筷子就要打，“放下！”
智伦从小就怕妈妈打，尤其是妈妈拧大腿根，太疼了。现在长大了还是对妈妈心有余悸。
“小佳，东西你拿好了，省得被那个臭小子给抢了去！”妈妈对小佳笑道。
“好滴。”小佳愉快地把两个卡包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们两个记住了啊，那个厚一点的卡包里购物卡多，给局长的，那个薄一点的卡包里购物卡少，给副局长的。别搞混了。”妈妈说道。
“这个肯定搞不混，我们对钱还是很敏感的！”智伦笑嘻嘻道，“对了，还需要给科长吗？我们大队长权力太大了。”
“科长就算了吧，”妈妈说道，“咱们哪有那么多的钱挨个孝敬他们呀。”
“那好吧，”智伦说道，“听你的。”
“对了，小佳，你准备什么时候请假回去过年呀？”妈妈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我们忙成那样，我也不好意思多请假，再说，我们现在都没科长了，也不知道跟谁请啊。”小佳笑道。
“你们局长现在还没指定科长吗？”妈妈问道。
“没有呀，现在就是局办公室主任通知我们干活，嘿嘿，这段时间虽然累点，可是也轻松，没人天天盯着我们了。”小佳高兴地说道。
“那你就早跟你们办公室主任打招呼，不然到时候真有什么急事了，你就真走不了了。”妈妈说道。
“好的，这几天我就跟他请假。”小佳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