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到了惊吓,这一天,季千语的精神很不好。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自家的门,自己的卧室,到了门口,她都恍若惊弓之鸟,感应灯闪了下,她都吓得尖叫着往门口跑。
“语儿,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们已经回家了!”
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封一霆真是连手都不敢松,抚着她的头发,不停地安抚着她:“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人了!”
“一霆,我刚刚好像看到……门动了,屋里是不是有人?你看看,门后是不是藏着人?卫生间,卫生间——”
反背着手指着,季千语连头都不敢回,整个脸都埋在他身前,仿若受伤的小动物坐立不安地。
摇着头,刚想说“没有”,想着她现在的情况估计也听不去,抚着她的脑袋,封一霆转而道:
“你别怕!我去检查一下,我们把窗、把门都关了好不好?”
点头如捣蒜,季千语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眼神明显飘忽地四处乱瞄,牵着她走到一处,封一霆把通风的窗户全都从里面锁上了,刻意弄出了声音,让她都听得非常清楚,哪怕是关着的窗户,他也走了一遍,开关着检查着让她感受到。
果然,一圈下来的时候,她手下的力道就明显松懈了。
见她身上还沾染着血污,虽然已经知道那不是她的,但看着还是格外的触目惊心!
“饿了吧?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我帮你准备吃的!”
刚起身想给她拿睡衣,封一霆一动,季千语却倏地站了起来:“老公,你别走!我……我害怕!”
瑟缩着身体,无意识地,她又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脖颈,那种窒息的仿佛要死掉的感觉依然那么的清晰凌厉。
“好!我不离开你!你先泡个澡,我陪着你!”
给她放了水,封一霆真的就坐在门外,跟她说着话,让她知道自己在,又给她留了独处的空间,让她可以安心地泡澡。
手机上吩咐佣人给准备了吃食跟药品,他发了个信息的功夫,浴室里却再度传来女人惊慌的声音:
“老公,你在吗?”
“在,我不走!被担心,不要着急,慢慢地别摔着——”
没安慰她一句,封一霆的心也跟着抽痛一分。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大,可从认识她,她好像一直在受伤,他却始终无能为力。在外人眼中,她或许深受上天恩宠,拥有了美好的一切,可她承受的这些,又有多少人能这样挺拔地熬过来?
沉思间,浴室的门已经打开,随后头发还滴着水的她就跑了出来,家里,几步的距离,她竟然能跑到喘,可见有多急切。
此时,佣人送了披萨跟热饮上来,封一霆拿了一杯牛奶给她:“先喝点压压惊!”
趁着佣人陪着她的功夫,他又去拿了浴巾跟吹风机过来,帮她把头发包了下,封一霆抽了湿巾给她擦了擦手:
“饿了吧?先吃点披萨!”
分了一块塞进他手中,封一霆也拿起了一个,两人简单地吃了点饭。
见她狼吞虎咽地,大约也是食不知味,他又帮她倒了一些温水。
经过时间的缓和,季千语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她脖子上清晰的勒痕也显现了出来:粗重的擦痕,像是胳膊或是衣服上的物什勒出来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有意的,那当时应该也是非常紧张!
心里思忖着,封一霆却没敢再多问,借着帮她吹头发、整理的功夫,他蘸了一点化瘀的药膏也抹在了她身上的淤青处。
这一晚,季千语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就会被吓醒,封一霆陪着她,也是迷迷糊糊地天亮才打了个盹——
***
隔天,封一霆还陪着她又去做了正式的笔录跟指认了现场之后才离开。
车上,翻搅着小手,季千语明显的还是紧张:
“怎么可能没有翻动的痕迹?里面藏着个大活人呢!难道大白天的跑工作室不是为了偷东西还是为了抢劫?”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贼?
“这些警察,到底干什么的?难道我还会撒谎吗?温无辛还躺在医院里呢!”忿忿地,季千语很是恼火:不停地让她回忆、各种问口供,最后给她来这么个结论?
“老公,这件事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了吧?那个工作室那么偏,那边的治安好像明显要乱一点!”
那她保安了,那个人以后会不会来灭她的口?
季千语倏地一个扭头,封一霆已经抬手按住了她的小脑袋:
“放心吧!入室抢劫是重罪,何况还有人员伤亡?警察不敢懈怠的!他们不管,我也会管!这个人,一周内,我一定抓出来!不要担心!”
“嗯!”
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季千语才道:“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毕竟他是为她才受伤的!想起这茬,季千语既感到幸运,也很愧疚:昨天,是她突然看到一条未读的、他的讯息,想着正好在外才想约他出来好好谈谈的!
那个时候,她大约听到,他好像正陪着温妈妈干什么事儿,很幸运地,幸亏他过来了,要不等不到金师傅来,她说不定就要横尸街头、名节也不保了!那个工作间她不是第一次去了,昨天也是巧,边上的厂房好像没上班,要不那个位置有监控,虽然略僻静,而已不算袅无人烟,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事儿才是!
原本恨他入骨,这一刻,季千语却也只能感慨:一命还一命,再多的前尘往事,也算两清了!
握着她的手,封一霆多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去可以,但一定要我在身边!不管今天还是以后!”
歪头,季千语看了看他:
“老公,霸王条款啊!你是怕我跟他有什么吗?他可是救了我的命!常理我该侍奉床前的!”
“什么?”封一霆的脸色一沉,季千语也禁不住在流泻了丝丝的苦笑:“他若不早点好,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挽着他的胳膊,季千语撒娇道:“别这么小气了!我都没让你服霸王条款——”
知道她说的是丁若雪的事儿,一句话,堵得封一霆哑口无言了!
直至到了下一个红灯处,他才再度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就是懂事又通情达理地——讨人喜欢!”
这一点上,丁若雪完全不能跟她比!不管他做多少、牺牲多少,丁若雪永远觉得理所当然,从某些角度上说,她是自私的!
也许她拥有的真的太少了,所以能得到的时候,就会疯狂地去搂,一点也不大气!若站在男人跟商场的角度,他真的很不欣赏,若站在一个可怜女人的角度,短期内勉强还能容忍。
“语儿,跟你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以后,没有霸王条款了!”言下之意,她若想去,以后他会带她同行!
视线交汇,封一霆握紧了她的手,用动作表明了含义。
说话间,两人也到了医院,门口处,两人就近买的鲜花跟补品,虽然不确定能不能用得上。
打听着刚到了加护病房的门口,就听说他已经醒过来了,而且刚刚转去了普通的vip病房,随后两人又进了电梯。
一路找了过来,到了病房门口附近,季千语才道:“前面应该就是3号房了,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进去看看他就走!”
“嗯~我去前面的窗台口等你,十分钟,必须出来!”
“好!”
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季千语先往前走去,因为不确定房间里是不是有温家人,所以门口处,她放缓了步伐,先探头往里看了看。
此时病房的门大开着,护士正在整理吊瓶给床角,一边还有医生做检查,见没有外人,她便在门口等会儿,直至医生离开,她才缓步走了进去。
探头,见温无辛闭着眸子,以为他在睡,季千语也没打扰她,放下东西,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呼喊:
“千语——”
倏地回身,季千语刚一张嘴,又一道清晰的咕哝传来:“不要离开我!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伤害她,不要——”
“……我不会伤害你!我爱你,不要嫁给他~”
“不要~恨我!”
“小语~我好后悔,好后悔!”
“不要离开我,小语,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真心~”
……
往事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季千语也禁不住地红了眼眶:原来在说梦话!
视线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庞之上,上前了一步,季千语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地塞进了被子里,轻声低语道:
“我不恨你了!我们已经两清了,早点好起来!”
曾经最想做的是,就是将他碎尸万段,而今看他躺在这里,深埋心底的那些执念瞬间都淡去了:
他倒下去了,她也没有多快乐!
也许老天都不让她恨他吧!所以选择了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化解两人之间的恩怨吗?
望着床前气若游丝的人,季千语半天一动未动,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
门口处,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刹那间,封一霆整个顿住了:昏迷中还在示爱,他是有多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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