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

因为如今卡拉尔和班萨的关系紧张，罗兰识趣的没有试图通过边境线进入班萨，而是选了一个月前自己来到卡拉尔的那条线。
也就是穿过夕光平原进入顽橡迷锁，然后横穿无光之痕，从班萨的鸢尾沼泽中潜入进去。比起和那些守卫打交道浪费时间，不如从危险但罗兰要熟悉的多的顽橡迷锁穿过去。
和之前有些不同。这次罗兰进入的时候，没有见到那种可怕的阴冷的黑风。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
毕竟那些黑风是德尔拉莫斯在即将醒来时的呼吸。而如今已经快要到春天了，德尔拉莫斯已然结束了自己一年之中短暂的清醒时光，重新陷入了沉睡。
掠影生物被德尔拉莫斯捕食过半，剩下的一部分也陷入了狂暴过后的疲惫状态。可以说没有什么时候是比初春更适合穿过顽橡迷锁的时候了。
“但是，一点实力都没有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罗兰看了看出现在脚下只有半个头颅的残缺尸体，惋惜的叹息着。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加哈拉德蹲下检查了一下尸体，然后摇了摇头，“他刚死。尸体还没凉，应该就是在两个小时内死掉的。”
“不。他现在不死，等到快出去的时候也会死的。”
罗兰摇了摇头，否认了加哈拉德的说法：“你看……他的颧骨突出，眼眶深陷，是典型的班萨人的特征。而他的体型相比较班萨人的平均水平来说要胖很多，而且手上没有老茧，身上衣服虽然精致却没什么品位……我猜，他应该是一个富商。或者说。吞下了商会里的货物，打算远走高飞的黑心商人。”
罗兰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种喜闻乐见的愉悦：“而这种行为，在业界一般叫做倒车。就算货物价值再高，卖不出去也是枉然。所以他们带着的大多都是容易销赃的药剂、弓弩这种民间稀有的军需，在哪里都不愁销路。如果真的准备一口气赚上足够自己金盆洗手的钱的话。他们必须要叫马车才能拉得动这种数量的货。”
“为了防止车夫和雇佣兵中有商会内部的人，也为了防止被路过的强盗劫走自己的货物然后自己还要背锅，他们一般会骗车夫和雇佣兵，说因为某某原因必须更换路线，然后等到了自己实现预订的销赃地点之后，就让自己的同伙杀出来将货物带走，然后伪装出自己已死的证据，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一般来说，初春的顽橡迷锁算的上是一个倒车的经典路线。无论是从卡拉尔逃到班萨还是从班萨逃到卡拉尔。”
罗兰的话让加哈拉德和莉莉娅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是。”加哈拉德终于忍不住的发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啊……这些商人，姑且和我以前的工作有点关系。”
罗兰若有所指的说道。
加哈拉德嘴角抽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在这里深究。
但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那也只能证明他们只是商人而已，和他们注定要被杀没有关系……吧？不，等等……”
“你也意识到了吧，加哈拉德。”
罗兰轻笑道：“他的尸体附近没有车辙啊。”
“马车在顽橡迷锁这种柔软的地面上怎么可能留不下车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原本并不是死在这里。而是被人扔到这里的……大概的原因，就是他被黑吃黑了吧。”
加哈拉德注意到罗兰嘴角明显的嘲讽的弧度。微微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说他的车夫和雇佣兵中的某个人或者所有人起了黑心。他们打算自己吞掉货物，然后伪装出这个胖子商人倒车的证据，让他死后以“失踪”的名义背好锅，然后他的尸体就扔在这里——反正掠影会帮他们处理掉的。所谓死无对证。就是这么个意思。反正这个胖子也不可能从掠影生物的肚子里面蹦出来给自己辩解“咱这应该算未遂啊”之类的。
在加哈拉德的年代，这里还属于没有任何人会进入的禁区。他自然不知道，最大的破绽其实是这具尸体的完整性。要知道，掠影可是妥妥的肉食种魔物。这个伤势虽然夸张，但肯定是人为的。
而且。罗兰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在瘟疫复兴开始前后，初春的无光之痕作为倒车圣地这件事早就传出去了。在车夫和守卫们基本都知道这件事之后，可以说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那个胖子还强行要在这里倒车，要么就是他的消息落伍了，要么就是这是他的第一次倒车。
罗兰以前也干过这种事。而且那时候他有玩家的身份和同样属于玩家的同伴接应，这种事变的异常简单。
因为法恩斯世界多数的商会底层结构都是雇佣制的。商会外的委托和商会内一些大商人准备玩票大的时候，他们会直接把申请交给商会高层，然后相关部门通过物品定位术定位到自己商会所属各地商人的位置，然后直接联络他们代办负责自己附近地区的短程运输，将物品从a运到b，然后给他们一定的抽成。
以玩家的观点来说，唯有商会的高层才算得上是商人。而底层的商人不过是快递员而已。他们的车马、车夫和雇佣兵都是商会派给他们的。他们要付出的只是精力而已。
当然，他们当然也可以给自己接单。跑的路多了，认识的人就多。把商会作为平台然后发展自己的事业的商人才是正常套路。
然而有了正常的，就有不正常的。就像是罗兰刚才说的那样。
天真的提出要换路线准备倒车的胖子商人，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已经被守卫和车夫当成待宰的肥羊了吧。
“加哈拉德，做好防备。”
回忆完毕。罗兰面色一肃，沉声说道。
就算他是人为而死的也好，被掠影杀死也好，这里都必须提高警惕。
在这种无法分清东西南北、视线仅有几米的地方，能通过踩踏影子使人定身的掠影生物危险的不得了。但只要注意自己影子的那个方位，不至于说是难对付。
退一步讲，就算真的只是人……
……人就安全了吗？
罗兰就笑笑不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