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

肆虐的暴风在第三塔顶层的席卷。
无形无色的细小锋刃掺杂在狂暴的飓风之中，飓风咆哮着回旋在狭小的回廊中，不断有火星在墙壁上出现。
没过十几秒，就会有一两个大巫师被平地拔起的飓风撕成碎片。如同电锯切割一般的尖利噪声中，他们的身体化成血雾和碎肉融入了暴风之中，将整个风暴都染成了淡淡的绯红。
身处这种级别的暴风之中，别提说话，就连呼吸都很困难。膈肌的力道根本不足以与如此狂暴的风暴对抗，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气能够泵到肺中。
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大巫师们的鼻腔中。也不知是因为在风中掺杂的碎肉，还是外界的风暴将血浆从肺部倒抽的原因。
要不是因为大巫师的体质已经远超于常人，光是这种完全的窒息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开始渐渐感觉到身体产生了些许不适。
不过，相比较身体的异常，开始将失态导向失控的却是他们逐渐变得焦躁的心情——
无论使用什么防护类的巫术都一样，在那狂暴的飓风面前，一切巫术都显得那般可笑。理论上可以免疫一切大气伤害的结界巫术真空障壁也被卷来的飓风完全撕碎。
而相对应的，大巫师们每秒钟不断发出大片的巫术，从低级到高级，从结界到诡刀再到惑心——可以说，几乎每一次都能重重的伤害到那个胖子，几乎每秒钟他都会死去好几次。
但是，无论造成怎样的伤害、哪怕将他挫骨扬灰也没有丝毫用处。那人只需要一小段的时间就能完全复原。
那个胖子就这样在狂风之中陶醉的舞动着自己的双手，显露出指挥家一般狂热而专注的神情。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巫术似乎都影响不了他。而他也没有立刻将巫师们赶尽杀绝的想法，仅仅是每过一段时间就用卷起的飓风抹杀几个巫师而已。
被他杀死的大巫师看似并不多。在数十人中连个零头都不算——但随时间流逝一个个死亡的同伴、完全无法战胜的敌人，已经开始让大巫师们考虑如何逃离这里了。
哪怕是摧毁视作精神象征的第三塔，似乎也并不是无法原谅。
场面已经渐渐失控——
“……一群无药可救的蠢货。”
塔纳斯摇摇头。收回了目光，不再继续关注那场发生在门口的屠杀。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却有这么多的巫师被活活吓破了胆。
那个穿着黑袍的山民别说攻击了，出场至今，一共就慷慨激昂的说了几句话，砸碎了一个瓶子而已。
塔纳斯甚至能看出来，那瓶子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品质相当普通的瘀伤药剂。塔纳斯甚至看到了从地上那一滩绿色的液体中看到了几片研磨不均匀的药梗。
除此之外，那个体型微胖的山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双眼闪烁着狼一样幽绿的光芒，而随着他行过，所有的大巫师眼中也闪起了一模一样的绿光。
每过十秒就有一两个大巫术突然倒下。他们身上连一丝一毫的伤势都没有。却发出被人凌迟一般的难听哀嚎，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脸上露出极端恐惧的扭曲神色咽气身亡。
而其他的巫师就这样不停向着没有人的空地释放杀伤性巫术，甚至还波及到了很多同伴；明明站在后排、处于绝对安全位置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撑起了防御巫术，脸上还露出被人砍了一刀的痛苦神色。
“幻术吗……真是大手笔啊。”
塔纳斯再次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某种东西。
“哦？老先生，您对在下的作品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的话，不妨请直接指出来。”
一个有些尖利，却很是绅士的声音从塔纳斯身边响起：“其实在下很好奇，为什么您没有陷入幻术之中呢……”
老塔纳斯回过头来，发现那个身穿黑袍的胖子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路上的大巫师们在他接近的时候就下意识的退开或者猛地避开。同时还在不断集火攻击空地。
要不是白塔的五高塔本身就具有抗拒巫术的能力，光是这些大巫师的巫术就足以将第三塔从内部击碎。
真是，一群蠢货。
塔纳斯第三次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平和的老学者特有的那种怯懦目光一点点沉下去，转化成另外一种更加桀骜不驯的东西。
“答案很简单。”
塔纳斯的眼中渐渐闪耀起了暗沉的光芒。
“狡狐”圣罗威的心中突然泛起了某种不妙的征兆。
“一个疯过一次的人，自然是不会疯第二次了。”
老塔纳斯微微一笑，以苍老而优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相比较伊斯魔来说，你的手法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罗威的喉结不安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初次见面，如言行不慎请多包涵。”
一边这么说着，老塔纳斯微笑着伸出了右手就要和罗威握手。
但是，他的右手却没有朝向就站在他眼前的罗威，而是冲着一片空地。
终于。圣罗威的神色完全变了。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个瞬间，之前那个圣罗威的身影如同泡沫一般消散。一个不起眼的矮小身影从老塔纳斯伸手的方向凭空出现。
罗威的神色是全然的凝重。
“我是罗威。罗威.艾达里里。”
这么说着。那矮胖如侏儒一般的红发男子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和手套，握住了塔纳斯伸过来的手。声音中满是尊敬：“大师，请问您尊敬大名。”
“大师算不上，我只是个刚刚输的一无所有的赌徒而已。”
塔纳斯悠然说道：“至于我的名字的话……”
还说着话的时候，老塔纳斯的瞳孔便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塔纳斯微微一笑。只见原本应该磨损严重却并不泛黄也不残缺的整齐牙齿，如今却变成了如同鲨鱼一般，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层层叠叠的利齿。
“……你姑且就叫我，爱德华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