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你这么出来，只需想一想，便都能知道他同你在一起了，”方萧哼了哼：“孤男寡女，在一起呆了一个晚上，定然会有爱生是非之人胡乱猜测。若不杀了他们，若不是说早就找到了你，实情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原来是这层意思，顾盼愣愣说不出话来。
她发了半天呆，叹了口气：“那几个倒也是倒霉。”
他竟然是为了灭口杀的人。
先不说他心狠手辣，只是心思这般缜密，行事这般当机立断，实在可怕。想起她编的这些谎言，她徒然有些害怕起来，会不会也被识破？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想着会不会有哪里逻辑不通，叫他起了疑心。
见她发呆，他以为她于心不忍：“日后安抚好他们家人便是。”
她不过在担心自己，并没有去替别人操心的意思，闻言道：“王爷说得极是。”
她又想了想：“王爷见到了臣妾，就知道那贼人也在附近了，却并没有说破，还是为了臣妾吧？”
方萧瞧瞧她，他本不想说，见她居然猜到，有些赞赏得点了点头：“我没有一招制胜的把握，若是不能将他一刀毙命，也就不想他被抓获，把你同他呆了一晚上的实情吐露出来。又见你没外伤，便想着他跑了就跑了罢，只是没想到，他还是害你吃了不少苦。”
“为了臣妾的名声，王爷真是有心了，”她又想到一事问：“王爷您是不是武功更厉害？”
方萧哼了一哼。
顾盼好奇得看着他，又问：“您会不会点穴？”
见她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方萧有些无奈：“看来你受得惊吓还不够。”
顾盼嘻嘻一笑：“吓完了自然就好了，哪能一直害怕下去。何况王爷就在边上，臣妾还怕什么呢？”
见方萧脸上笑意又现，顾盼觉得自己这马屁功夫见长。她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所宅子又是哪里？”
方萧道：“这里是我在京城外的庄园，”他见顾盼有些不明白的意思，又道：“既然你早就被我救了，一大早回去自然是不妥。索性在这里住上几天，此处人少清静，用来养养身子，安安神是不错的。”
顾盼道：“多谢王爷想得周全，保全臣妾的名声。”
“你的名声是同本王连在一起的，”见顾盼接连说了几遍感谢的话，方萧又别扭起来，冷下了脸道：“若你被非议，还要连累本王，非但王府，就连皇家的脸面都要丢尽，我岂能容得这样的事发生？”
他斜眼看她，一副我不是为你，我只是为自己着想的样子。
顾盼脸微微一红，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顾盼在心里哼了哼，刚刚对他起的那些好感顿失。
这时阿初又进来送药，伺候着她喝了下去。
等阿初又退了下去，他站在床前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顾盼被他看得不安，问道：“王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踌躇了很久，终于犹犹豫豫问道：“他除了逼你赶路，还有没有逼着你做其他的事？”
“没有，”顾盼皱眉道，等对上了他的眼睛，心里不由一阵发毛，她突然醒悟。
原来他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受到侵犯。
“没有。”她直视着他重复道。
他点点头，见她这么回答，他立刻就松了口气。
初见她时，衣裳虽脏了些，却还整齐。而且她现在说话这样的自若，还带着些调皮，哪里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只是不问，没听她亲口说，心里总是有些不定。但是这么一问，某个地方心定了下来，另一处却突然不安起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似乎被他搞糟了什么。
他顿觉尴尬，又有些后悔，轻轻咳了下，掩饰自己的不安：“没事就好。”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走人，哪料顾盼立刻开口说话了。
“既然王爷这么问了，那臣妾也问一个问题，”她问道：“王爷如何看待这般失贞的女子？是该休了还是该殉节？”
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比自己更直接，他诧异得看看她，一时有些愣住。
她看起来很认真很严肃的表情，不同于往常。
他居然也很认真得想了想：“若是这般失得贞，是飞来横祸，也是男人保护不周，怪女人不得，本王以为，休妻万万不可，夫妻之名是必须留着的，主母的名号也是必须挂着的，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些，”他停了了停道：“只是真夫妻，怕是也做不成了。”
顾盼大感惊讶，他这样子把责任都扛过来的想法，在这个世上已经算得超前卫的了。即便是她那个社会的人，也有很多比他更为封建的，心里顿时觉得他亲近了几分。
她突然来了兴致：“那是不是再分个宅子出去，也好吃好喝供着？”
“本王觉得身为男人，应当是这般做。”回答她之后，眼见着她由兴致勃勃转为懊恼，他心里一动，顿时皱紧了眉，重重哼了哼：“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盼有些心虚：“知道什么了？”
他极不高兴，冷着脸道：“你朝思暮想的不就是这个日子么？”
顾盼刚才听得有这般好事，正自后悔，早知道有这样的好日子，刚才就该撒个谎，这样被他识破，不由讪讪然：“王爷说哪里话来。”
方萧又哼了哼：“若是你胡说八道，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这话里威胁味甚浓，她浑身抖了一抖，立刻讨好他：“臣妾见王爷居然是这般大气的男子汉，就忍不住问得多了点，”见他脸色松了松，又问道：“那以死殉节呢？”
“至于殉节，”他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个世上，为了活命为了前途，弃尊严不顾的人有多多少少，为何要对弱女子这般苛刻！”
顾盼顿时又大感奇怪，像他这么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人，居然也会愤世嫉俗起来。她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看着他有些阴沉的表情，她突然也些难过，心里想的东西脱口而出：“你所处的环境，见到的阴暗面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