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整个采访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驱车赶往市里后即便不堵车，怎么着也都得五点半了。
组长陈克林提议大家伙一起去吃个晚饭，公费报销。迟迟想了想，还是先给莫劲修个电话问问情况的好。
莫劲修正好刚跟客户在会所谈完合约，旁边，freya笑容满面的跟客户说再见。对于迟迟主动打来的电话，莫劲修倒是很有点儿意外。
“你今晚上回家吃饭么？”迟迟看着编导徐玉对着自己睁得老大的一双黑眼眸，半遮着嘴，轻声问他。这几天，莫劲修破天荒的晚晚都回家，有好几次还赶着回来吃了晚饭。她觉得她都有点儿招呼不过来了的感觉。
“怎么，你有事情？”
明显的，迟迟察觉到了他声音里的细微的不开心。
“嗯，栏目组聚会。”再开口的时候，迟迟扫了一眼保姆车里的众人，声音放轻了些。
“诶，迟迟，你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编导徐玉坐在迟迟旁边，却仍旧听见了她说的每一句话，笑眯眯地凑了上来。
迟迟无奈的瞟这个好奇心向来颇重的编导一眼，然后用手捂着话筒，将手机往旁边挪开，侧过头没好气的回答她，“是的，我的大小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
尽管迟迟已经格外小心了，那端，莫劲修还是毫无意外的听见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电话另一端的莫劲修抚着额头，眉头紧紧蹙着。还不是那时候迟迟第一次成为军事电台的最佳女主播，她的几个同事非得要迟迟请客，吃饭，k歌。本来同事吃饭什么的，家属是不用露面的，偏偏迟迟喝不得酒，硬被灌了几杯，当场就晕晕乎乎的了。这下好，回不去了，迷迷糊糊的给他打电话说要他开车到后海接她。那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要他接她来着。
偏生他当时在军区有重要的会议要开，实在抽不出时间，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让王浩去了。卓远与部队有合作，且许多是机密合作。即便是亲如夫妻，有些机密，也是不能共享的。偏巧军区的紧急会议，有时候能一天一夜的开。当时，陈姨还在云邸照顾着他们，他这边实在不方便，就没有过多的询问。休息期间回了一个电话之后，就一直在开会状态，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几下，他也没办法接。等他开完会回家的时候，她早就睡下了。他本来想，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谁知道，这丫头倔强着呢。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在这方面主动麻烦过他。有什么事情，也都是自动找司机王浩。他貌似也被她的同事徐玉冠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头衔。他自己也不是那种多做解释的人，就一直没吭声。后来，因为一些其他缘故，他们就都没有出现在彼此的私人领域范围内了。有时候接她上下班，也都得在电台附近的停车场或者商场。正儿八经的出现在电台门口？那还真的一次都没有过。
不过就是一个头衔而已，就忽然让他想到了这些尘封的往事。最近，尤其是冷战和好只后，好像特别容易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无奈地揉揉额头，继续听着她在那边跟人聊天。
“黑黑的，瘦瘦的？”这边，徐玉想到迟迟先前采访的时候眼睛里放着的光，很自然的以为她说的黑黑瘦瘦的男子是指她老公，说话的时候眼睛眯着，带着调笑。
呃……迟迟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刚刚的巧笑嫣然就这样忽然凝固在脸上。
黑黑瘦瘦么？
“喂！”徐玉见她走神，伸手戳她的肩膀。
“咳咳……”迟迟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两下，这才无奈道，“我的徐大小姐诶，虽然我老公也是军校出身，不过，可不是我们这等普通地方毕业的。人家那……”她拖长了声音，眼见着将徐玉的好奇心调到最高了，然后眉眼一扬，言辞响亮，**裸地鄙视道，“那可是俄罗斯赫赫有名的伏龙芝军校，我怎么会有那样一个能耐和他是同学哟！”
“天，迟迟诶，你别告诉我，他还去俄罗斯军事学院进修过吧？”徐玉白她一眼，懒洋洋地躺在椅背上，语气里也尽是调侃，还加了点儿嘲讽。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相信。未了，又开口，“切，迟迟，你就当我白痴吧，放眼全中国，能去伏龙芝的有几个？随随便便一个估计都是四五十岁小老头子了，兴许个个还都是带了红的。有这样的老公，你还窝在这里做少校？”她摆摆手，好歹也是军人出身，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说道最后，还故意指了指迟迟的肩章。
是吗？迟迟却只是握着手机，凝着她，笑而不语。她也知道这样的身份背景太过强大了啦，可能有什么办法？他莫劲修还真的是，且，连俄罗斯最高军事学院也都是去过的。
至于红不红，公公的职位就不用说了。
只是，这些她不愿意说而已。本来，换做平时，她也从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今儿，兴许是做了新兵连的采访，有些心血来潮了？谁知道呢……迟迟脑海里闪过那些新兵训练的画面，还有那个吴连长熟悉的憨厚的笑脸，思绪有几秒钟的停格。
“迟迟。”
迟迟还在盯着徐玉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出神，全然忘了，自己跟莫劲修的电话还没有挂断。直到电话那端传来莫劲修不满的唤着她名字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天，她这是……
这可是第一次在跟莫劲修通电话的时候分神啊！光想着他在那头听见自己在这边呼啦呼啦地八卦他的样子，她就有暴汗的冲动。
“我随口胡诌的，我老公就一开小公司的老板而已，也就你这短路的脑袋瓜能信。”迟迟飞快的回了徐玉一句，然后速度侧过身子，背对着徐玉，这才重新回到跟莫劲修接电话的状态中，急急忙忙来了句，“我今晚上不回家吃饭。”
“你刚才说过了。”
那端，莫劲修看着电话，声音轻轻的，刚好迟迟能听到。
迟迟顿时目瞪口呆，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一笔带过会死啊还是怎么的？可惜，这样的话，迟迟对他是说不出口。
于是，半晌她都窘迫得没有出声。
“准备去哪里？”莫劲修想想也知道她此刻发愣的模样，不打算再为难她。
“听说是云上。”
“订好了？”
“还没有。”哪有这样快呀！才刚刚说好这件事情，她只是怕他回家扑空才着急着先告诉他的。
“嗯。”莫劲修轻声应了一声，也就这一声，很柔很慢，如晴空万里的春日，蔚蓝的天空中，缓缓飘荡的白云，绵软舒适。
“那没事了。”迟迟说罢，习惯性地等了几秒，两人都没话再说了，这才挂了电话。
那端，莫劲修听到嘟嘟嘟的声音了，也跟着收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