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之救赎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虽然唐雅雯本身就是曝光率一直很高的公众人物，但对于网络，对于继躺在江川市第一医院里的金薇和因为强暴了她的情妇而被批捕的王蒙、以及被他俩勾勒出的赵小川之后成为下一个被粪青关注的网络红人这件事，她却极其反感。
她也想当面问清楚苏醒电话里说的那些巧合，因此，苏醒刚被严肃到不行的苏智连警告带教育的放出来，唐雅雯紧跟着就又对他发出了“照会”。
恰好，苏醒这个时候也正要往燕京去。
人们对网络暴力的恐惧，来自于未知，网络暴力真正能造成伤害的，也仅仅是普通人。
同乡、同科、同窗、同年。
有这四样利器和一张在官场上织了二十多年的网保护，虽然赵小川因为措手不及而显得焦头烂额，但事实上，无论粪青们的群情如何汹涌，那些仅仅凭借臆断为根据的舆论，除了让关注此事的公众以自欺欺人的方式获得精神慰藉，并不能对在江川官场纵横了几十年的他造成什么伤害。
想看赵小川出丑，需要一个过程，一个你来我往，你死我活的过程。因此，早预料到这一切的苏醒一听说王蒙涉嫌强奸一案定案，立刻就遵照唐雅雯的要求溜回了燕京。
或许用溜也不太准确。因为，苏醒虽然是因为不适合呆在江川而离开的，但他再次亮相燕京的时候，却又惊艳的让人觉得张扬。
当猪头按照唐雅雯的要求，将他自己亲手擦的铮亮奔驰车停在燕京饭店门口时，以前永远一身勾的苏醒穿着专门从培罗蒙定制的或许二十年之后才会流行的一身行套从车里出来的那一瞬间，不但门童和迎宾被他那比当今巴黎时尚圈流行趋势还要晚十年的造型吓的精神了许多，就连恰好正进出的几个记者，也在不知道对面雷朋墨镜后那双眼睛属于谁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端着相机连拍了好几张他们希望能用上的照片。
这都还是只把苏醒当成成功躲开记得的小明星的。苏醒上楼敲开唐雅雯的房门，帮他开门的沈素樱，则直接石化在了当场。
见她这样，完全一副雅痞模样的苏醒就势将西装外套往沈素樱身上一搭，摘下墨镜后歪着嘴坏笑道“怎么，穿上衣裳就不认识我了？”
“小，小苏总。”沈素樱因为另有想法，压根儿就没注意苏醒话里头的另外一层意思，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瞅着沈素樱因为躬身的动作而若隐若现的胸壑，苏醒正考虑是否要将手中的太阳镜一并挂在她身上，因为沈素樱的磨蹭而好奇的唐雅雯，忽然推开套间的门走了出来。
瞅见苏醒的模样，唐雅雯也是冲着眼前这个很像自己儿子的人犹豫了半天，才忽然憋出一句“你秀逗了？”
“我大爷说你们都希望我成熟一点？既然这样，我就成熟给你们看。”苏醒用优雅的方式跟唐雅雯耸耸肩，一点儿也不再隐藏自己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沧桑。
暗自提醒了自己好几遍眼前的人是苏醒，唐雅雯才看看稳住心神道“你这叫成熟吗？这叫故意！我就知道，你个倒霉孩子是故意的。”
“不会吧？妈，人家都说年轻气盛，我以后尽量成熟就是了。”
“你大爷是这么教你的？”
“嗯！”
“他没问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你没跟他说实话？当家的，我再问你一遍，怎么回事？”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看不过眼了，所以，巧合。”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就那么巧，你刚好买房子买到赵小川他们家旁边儿，又那么巧，来帮忙的那个孩子就那么好色？要都是巧合，你能跟没事儿人似的来燕京显摆？”
“我从小就扛事儿啊，您又不是不知道。”
苏醒见唐雅雯有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只好自己先捡了个离空调最近的沙发窝了进去“妈，赵小川儿媳妇住那别墅里，我是真知道。但是，我一开始也就是打算让我的人装修的时候把活儿干的热闹点儿，跟她起点儿摩擦，然后随便从网上找几个枪手给她曝光下。没想到，结果一样，过程却出了点儿问题。”
看见苏醒的坐姿，唐雅雯愣了下后忽然抬手指着他恨恨道“苏醒，你就嘬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没事儿妈，事情出都出了，现在关心原因还有什么用？再说，有什么好怕的，别说赵小川了，这次郝禄祥都要跟着动地方。以后啊，江川我大爷说了算。”
“我怕他们？我怕你做事的思路。你现在是大孩子了，说大点儿也是大人了，不能整天只想着歪门邪道！一次，两次没人跟你计较，你要是老这么耍小聪明，别说早晚有一天蛰进去，就是真有人能保你一辈子，全世界的人也都得因为这个看不起你，看不惯你。到那时候，得，还是失？！”
“所以啊，我说我要成熟起来！”苏醒嬉皮笑脸的摩挲了下自己的衬衫领子，把话头又绕回来道“妈，你这么着急叫我回来，不是就为了熊我几句吧？”
“你本身就是个熊孩子！我不叫你回来，过不了几天你就也得成名人！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精，说赵小川就说赵小川呗，干什么一定得把我饶进去？”
“不是。妈，您什么意思？”听出唐雅雯语气有所缓和，苏醒忙起身将她也让到沙发上“妈，您慢点儿说，详细点儿说，我真没听懂。”
“我说网络。”唐雅雯冲沈素樱挥挥手，等沈素樱把刚才就泡好的茶端上来后道“你个倒霉孩子，你以为串串闲话，就能把赵小川儿怎么样了？告诉你，谁都不是瞎子，如果这样可以，早有人检举揭发他生活腐朽了，还用得着你？”
“这回也不是我啊！”听明白什么意思，苏醒一脸郑重的冲唐雅雯摇头道“妈，我懂点儿计算机不假，但我不弱智啊。这次，真不是我……”
“真不是你？”
“我有必要不跟你说实话吗？再说，要是我的话，我也不可能现在来燕京……”
“事情真的已经超出你的想象了？”唐雅雯若有所思的盯着苏醒的眼睛读了十几秒钟，终于，算是相信了苏醒之前的那些话。
但旋即，唐雅雯又皱起眉头道“当家的，既然这样，那么你估计是谁在借力打力。”
“不是我大爷。我来之前我大爷一再嘱咐我要克制，要稳住。”苏醒肯定的摇摇头，同样一脸疑惑。
“不是你大爷？”唐雅雯重复一句，忽然冷笑道“当家的，赵小川不是就咱家这一个邻居啊。”
“其他邻居？！”
“对啊，其他邻居。”唐雅雯重重咬了一遍邻居二字，忽然道“当家的，公安局不是把案子破了？结论是什么？”
“强奸既遂、故意伤害！？”
“纪委呢？”
“没动静。”苏醒顺着唐雅雯的思路想下去，忽然明白道“妈，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张网？”
“鱼死网破！”唐雅雯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跟苏醒细细解释，忽然，屋子另一头的办公桌上放着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真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原本一直静静聆听的沈素樱接完电话之后，立刻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唐总，江川制药的龚部长的电话，他说他有亲戚是赵市长的秘书，今天早上，这人看见赵市长桌子上摊着一份儿资料，具体内容他没细看，大概意思，是要对咱们锦山的那四十平方公里土地重新规划……”
沈素樱语速很急，但听了这消息之后，不但苏醒没什么反应，就连唐雅雯也只是一脸云淡风轻起身拍了拍苏醒的肩膀“傻儿子，懂了吧？懂了就老实在燕京呆两天。”
“无所谓，本来我姐就给我请了长假了。”苏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看到他的动作，沈素樱忽然不受控制的插嘴道“唐总，小苏总，我觉得现在的局面乐观不得。虽然赵市长目前处境不妙，但一场风暴从形成到结束，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至少现在还安全的他有足够的时间给那些地做规划，并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包括苏市长在内的市府领到们让其付诸行动……”
“重新规划不好吗？反正现在咱们也没钱、没时间去开发那片儿地。”苏醒瞅着沈素樱，不自觉地就变成了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马上，沈素樱的思绪就混乱起来“小苏总，我是想说，赵市长也可能因为有所担心，所以不会让这次规划持续太长时间……”
“你是想说，赵小川提议重新规划的计划会成功，但因为他害怕自己日子不多，所以又不会让这次重新规划的过程拖的太久。换而言之，你是担心这次规划的结果对我们是不利的，是赵小川想在自己还能做主的日子里，狠狠咬我们一口？”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苏醒见沈素樱真点头，笑意越发浓烈“素樱同志，赵小川是正经的国家干部，部委级高官，不是你想象中过家家似的小孩儿。”
“可是，如果他不是为了报复金薇偷情因为你被曝光的事情，为什么要在明知道重新规划对我们有利的情况下这么做呢？偏偏还选这个时候？”沈素樱知道自己肯定敌不过苏醒，旋而扭过头想向唐雅雯求助。
谁知，唐雅雯也似一脸无所谓道“素樱，凡是沉住气，别慌。你说这场风暴会很久，但你却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很久，想想你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现在，不止是赵小川在拖延时间，因为他的不甘心，真有人也希望借他上蹿下跳的机会，把这张网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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