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之救赎

8月11号，燕京。
香港新世纪置地、香港远洋投资、锦山园林（江川）投资公司，华韵证券委托交易（燕京）有限责任公司，新格致文化传播（燕京）有限责任公司五家公司，突然毫无征兆的宣布在燕京长安饭店召开关于王府井6号的开发问题的新闻发布会，王府井6号地，以及因为它而再次发生股权变动的世纪投资（燕京）置业，一夜之间再次成为了全亚洲瞩目的焦点。
人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怀疑这个项目的前景，仅隔了一天，世纪投资又再次单独召开新闻发布会。作为公司的总经理，陈楷之不但在会上宣布、展示了王府井6号的全部开发计划以及详细的开发进程，并且还和赶来捧场的6号地上目前最坚实的那个钉子户，王府井司洛尔·皮埃尔兄弟餐厅的老板康罗伯在友好的氛围下当众签下了“拆迁补偿协议”。
至此，由世纪广场改名韵千秋广场的开发工程，终于徐徐的拉开了第二幕……
几家欢喜几家愁。
精于计算的苏醒猜的一点儿都没错，唐雅雯变身世纪投资第二大股东后没多久，苏智就从江川打来了电话。具体江川什么反应，苏智没说，也不用说。仅他一句让唐雅雯注意兼顾全局的提醒，就已经说明了郝禄祥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已经怒火中烧到了什么地步。
放下电话，唐雅雯看着同样刚刚放下电话，但却反而满脸笑意的苏醒不解道“当家的，按你的意思，你大爷到底是跟郝禄祥不那么无间了。我就不明白，咱真把城隍爷得罪了，就那么可乐？”
“看郝禄祥这么大干部着急，不好笑吗？”因为是在家里，苏醒怕老爷子他么听见似的往唐雅雯跟前儿凑了凑道“妈，刚才有人跟我打电话，你猜郝禄祥在党委会上怎么说道这件事的？老郝也是几十年的老干部了，这次急的，竟然顺嘴溜出来一句‘党委的话还要不要听？’，他就是不点名，我大爷脸上也挂不住啊……”
“党委？党委是他们家的？”
“有人这么以为啊！”苏醒理所当然道“妈，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非要把郝禄祥的气儿逗出来吗？除了我大爷，其实还是因为咱那四十平方公里的地。你想想，你放着江川那么大片地不搞，非得先到燕京来赚名声，郝禄祥他们脸上挂得住吗？”
“他敢！”
蓦地一愣，唐雅雯想当然的以为苏醒是因为之前从龙山矿业身上套现失败，所以才决定丢了那四十平方公里没钱开发的西瓜，跑到燕京来搞能让郝禄祥发脾气主动收回那块地的韵千秋这颗芝麻。
一着急，唐雅雯连对郝禄祥的怒气一并都捐给了苏醒“败家玩意儿，那块地捂在手里慢慢卖也比扔了强吧？妈亲！我怎么这次不问青红皂白的就信了你个败家孩子呢……”
“还不是因为名留青史闹的！”苏醒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仍旧嬉皮笑脸道“妈，别着急啊，我也没说自己是为了让郝禄祥把地收回去。恰恰相反，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这块地往外卖的时候升值。”
“你有那么知道节俭？”
“有，有。”苏醒示意唐雅雯不要惊动家里，再次压低声音道“妈，你成天光想着那四十平方公里的地合适了，你就没想过它为什么便宜？”
“为什么？因为它们大部分都是滩涂和农业用地呗。”即便苏醒不提醒，唐雅雯也早就知道她之所以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获得大片土地，除了有人扶持外加江川市逐渐火爆起来的楼市太混乱之外，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这些土地本身根本没有“户口”。
而且唐雅雯直到现在也不觉得以先盖房子，后以这些房子要挟政府办土地证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不仅是她，整个江川房地产市场的玩家们，除了那些财大气粗又有背景的公司在遵循买有户口的土地，买来之后从银行贷出钱来开发，最后再卖给银行这一良性循环之外。其他各方诸侯，无一不是江湖路数。
但江湖路数开发的了小地块，却转不动四十平方公里。
因此，苏醒接下来理所当然的纠正唐雅雯道“妈，你的观念得改改楼。咱们得给这些黑户都上上户口，只要这些地有了土地证，按照江川现在的行情，这四十平方公里可就不止是天价能形容的。”
苏醒一点儿没开玩笑。
逐渐发热的江川房地产市场上，一亩有土地证的土地现在大约能卖到122万，而没有土地证的农业用地则只有区区万元不到。也就是说，如果唐雅雯能在现在给这些地上上户口，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谱写一个足够现在各个高校里那些心怀发财梦的大学生憧憬很多年的暴富神话。
“这些话用你说吗？要是能给这些地一次性的都上上户口，我还用发愁没钱开发它们？光是把这片地押给银行贷出来的钱，就够我超过陈炳基当华人首富的……”被苏醒撩拨的唐雅雯，心有不甘的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小了下去。
对上她的一脸诧异，苏醒点点头，忽然收住笑意“妈，现在机会来了！”
“慢点儿，你慢点儿说。”
“我想让郝禄祥挪挪地方！”苏醒说的很慢，但尽管如此，他话一出口还是差点儿没让唐雅雯趔趄到身边儿的沙发里。
其实，从第一次听到唐雅雯得到那四十平方公里土地，苏醒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这与苏智无关，与政治无关，他的出发点，纯粹的就是为了一张土地证。
江川那四十平方公里土地不管具体运作、审批过程如何，在外界看来，这么大的一块地必然是获得了他的首肯和支持。因此，就像土地局不会去查自己到底有没有少收或是没收地产商的土地滞纳金似的，如果郝禄祥一直在江川，他就永远不可能冒着出被扣上个“大肆侵占农业自留地”的帽子的风险，帮唐雅雯去国务院申领土地证。
而土地证的事情如果唐雅雯自己做，出于自己安全考虑，出于苏智、郝禄祥仕途安全的考虑，她又不敢用把四十平方公里土地全部做成竣工项目的手法去让燕京方面承认这以既定事实。一来二去，即便是唐雅雯真的有路数从国务院把土地证领出来，恐怕也的是用分阶段、分批次、分项目、分地块儿这种及其耗费时间的方式。
这样一来，结果就真成了当时那些希望唐雅雯吃下这四十平方公里土地的人希望的那样，未来二十年，唐雅雯的全部精力都要被牵绊在这里。
“可是郝禄祥挪了地方，不就坏菜了？”唐雅雯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刚才苏醒都说了些什么。
在她想来，如果郝禄祥离开江川，无异于盖子被人揭开。如果是本地人顶上郝禄祥的位置还好，但如果是外地人，这四十平方公里土地，马上就会变成个随时被引爆的土炸药。
但是苏醒却实实在在的点头道“妈，方程式无解的时候，带入x，江川现在这个局，就需要一个x，还得是外来的x。有他，江川就有问题。”
“还敢说有问题？”
“对啊，有问题。x先生来了江川，忽然发现前任留下了随时爆炸的土炸药。如果不拆除这个土炸药，他平白无故就要背上前任留下的问题。你说，他会怎么办？”
“拆呗！”
“对啊，如果是我们，我们肯定也不会替前任背黑锅。但是，关键在于怎么拆。别忘了，x先生是新来的，上头本来就是让他来江川稳定局面。他这么做，却很有可能引起江川原来班子的反感。班子不团结，且不是他工作没法展开，上头也不会放心。”
“不拆也不行！”苏醒冲已经开始替x先生发愁的唐雅雯摇摇头道“所以，x先生接下来的做法就会很有技巧。既要把这四十平方公里拿出来说，还要让老板知道这不是他的责任，是他上任留下的烂摊子。而且老板知道这事之后，x先生不但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反而还会努力解决这件事。这样一来，他需要的政绩、民心以及来自我大爷等同僚的好感，甚至是我们想要的土地证，就都有了。”
“你是说让郝禄祥挪挪地方？”唐雅雯恍然大悟似的重点强调了一遍“挪”这个字，忽然明白了。
挪，不等于下台。甚至，郝禄祥还可以很风光的离开江川。而只要他没有真正意义的倒下去，老板们为了给他留面子，也就不会对他之前那些善意的小错误抓住不放。如此一来，原本棘手的那四十平方公里土地的户口问题，反而就成了各方保持缄默的由头。
刚才，唐雅雯一直怀疑苏醒说他想让郝禄祥离开江川是信口雌黄，现在，她却信了。
苏智、郝禄祥不合，郝禄祥在江川勤劳的织了数年的网，而苏智出关，老板们的安排原本就是让他来江川搞搞新意思。如果两人不和，谁去谁留，答案显而易见。
甚至都不用苏智自己张罗，传说中不点名批评的党委会后没多久，就有人作为郝禄祥的马前卒再次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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