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多问看了那茶楼上的白衣青年一眼,淡淡道:“不必管他。”
“是。”
话落,胡多问转身便进了驿馆。
茶楼之上
四皇子秦溪一身白衣飘飘然立在窗前,微微含笑。
身后的侍卫飞鹏皱眉不满道:“殿下这般给胡多问面子,他竟如此不识抬举!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
再怎么说,秦溪是南齐的皇子,而胡多问不过是西戎的臣子。
就算西戎臣子地位再高,也不能不顾两国邦交礼仪,对一个皇子无礼吧?
窗前男子,面如白玉,眉如墨染,身姿笔挺如一竿翠竹,静静站在那儿,便是一幅冬雪翠竹,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画卷。
“不着急的。”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道:“只要北堂离还在南齐,胡多问自然会心甘情愿为本殿下做事的。”
若让天下人知道堂堂的西戎九皇子竟然是女子,只怕会天下大乱的吧?
身后的飞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扶着秦溪慢慢从茶楼中走出。
待秦溪同属下一走,那茶楼中便掠过了几道黑影。
*
承乾宫
金桂遍植,翠竹相映,凉风渐起,花香四溢。
墨枫推着顾延琛的轮椅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旁的小竹子时不时笑眯眯的跟顾延琛说着话。
“夏侯世子此次过来,可要去广平王府看看汝阳郡主啊?”
顾延琛知道小竹子这是在探消息。
几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便含笑道:“本世子倒是想去,不过表妹同楚世子都不大喜欢我上门叨扰。
本世子可不想上门吃闭门羹,或是被人当疯子一样给哄出来啊。”
小竹子笑了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表哥表妹到底是血亲,郡主哪儿能直接让人赶您走呢?”
“公公这便有所不知了。”顾延琛叹气道:“上一月,睿王府认回我那表妹的时候,本世子曾拜访过一回的,可惜啊……楚世子的脾气实在不大好。
本世子与那表妹说了还不到一句话,他便让人送客。公公你说,这亲戚怎么做啊?”
“唉……”小竹子叹了口气,略带同情道:“楚世子脾气一向这样,也真是委屈您了。奴婢回头会好生给陛下禀告一番的……”
“不必了……”顾延琛皱了皱眉,似有无奈,也有不满道:“楚世子的脾气本世子已经领教过一回,也听说他一向如此。
陛下龙体还未痊愈,怎能让他为这点儿小事烦心?
本世子也并非是非认回那个妹妹不可!”
小竹子一听这话,更安心了。
暗道这回陛下的事儿一准能成。
若是宣平侯府像重视那嘉慧郡主那样重视顾宝笙,那到时候景仁帝若动了手,岂不是与宣平侯府为敌了?
眼下宣平侯世子凉薄的回答,正中景仁帝的下怀。
因而,小竹子笑得愈发谄媚,伺候得愈发殷勤。
顾延琛手指一下下的敲在轮椅的扶手上,淡淡一笑。
看来,笙笙那儿也被景仁帝盯上了啊……
正想着,轮椅便已被推到了承乾宫的门前。
大门敞开,屋内空旷,浓郁的苦药气息从中溢出。
闻到药味儿的顾延琛嘴角带了一丝极不明显的笑意。
景仁帝……该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吧?
小竹子含笑道:“夏侯世子,陛下只让您一个人进去……您看这……”
他看了看顾延琛身后的墨枫、墨竹一眼,顾延琛便笑道:“无妨,南齐有南齐的规矩,陛下有陛下的旨意,夏侯宸自然该听的。
墨枫、墨竹,你们暂且在此等候,让公公陪本世子进去吧。”
两人应声退下,小竹子往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小太监过来,一左一右架着顾延琛的轮椅往屋内抬。
虽是两个身形瘦小的太监,可抬着那轮椅却是脚步轻快,几下便到了景仁帝的床前。
顾延琛不着痕迹的收了内力,掩了气息,气定神闲的由着他们打量。
“咳咳咳……”
床上的景仁帝靠着个绣金龙的明黄大引枕上,咳嗽了两声。
小太监撩开帐子,将帐子挂在金钩上,露出景仁帝蜡黄瘦削的面容。
顾延琛手微微一紧。
这张虚伪慈爱的面容,不知出现在他梦中多少次……每一次,他都用尽全力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梦醒天亮后,景仁帝还是好端端的坐在南齐的皇位上,而他梦中手里的刀剑终究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不过这一回……
顾延琛笑了笑,主动道:“草民夏侯宸,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
顾延琛看了看自己的腿,赧然道:“夏侯宸这双腿,恐怕……恐怕不能跪下给陛下见礼了……”
景仁帝和宣平侯府合作已久,自然知道宣平侯世子身有腿疾,不便行礼。
因而一脸慈爱道:“贤侄……咳咳……朕不是那起昏君……你不必自责!”
景仁帝递了个眼神给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立马便有一杯热乎乎的清茶送了上来。
“贤侄……这是南齐灵山产的海棠春色,今秋才进贡上来的,你尝尝看……”
茶水淡绿,卷叶微舒,一圈圈的小纹,仿佛海棠花瓣徐徐盛开。
顾延琛低头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色,很快便将那茶杯接在手里。
轻轻一嗅,而后浅啜一口,温声道:“果然是好茶。”
景仁帝笑得更和蔼了,“贤侄,不知你此次前来是……”
顾延琛将茶杯搁在一旁,抿唇不语。
景仁帝会意,手轻轻一挥,两个小太监便垂手下去了。
“贤侄啊,你有何话,不妨直说……”
顾延琛也不迟疑,直接从轮椅下方的暗格处拿了个盒子出来。
“陛下……请打开看看。”
待景仁帝瞧见那盒子面上零落斑驳的朱漆,上面还有隐约可见鸾凤金龙的纹路,登时瞳孔一缩。
“这是……”
“是南齐先帝当年留下来的圣旨。”
景仁帝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待接过那盒子,更是牢牢握在手中。
“贤侄……这等重要圣旨,不知你是在何处所得啊?”
景仁帝抬头,眸光慈爱又疑惑的看向顾延琛,仿佛是真心询问。
不过,顾延琛却是一早看到了他眼底的重重杀机。
即便,景仁帝掩盖得很好。
顾延琛叹气道:“此事说起来,还是已逝平津侯逃到西戎的属下说的……”
平津侯这三个字一出,景仁帝早已信了大半。
一则,平津侯先前同镇国公府交好,知晓镇国公府隐藏圣旨之地,并不奇怪。
二则,平津侯此人心机颇深,对他景仁帝也一向留了一手,拿了顾家的圣旨藏在自己的地盘上,再找机会对付他景仁帝,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儿。
三则,平津侯死前说东西留在顾府,他派人去找,却迟迟未找到,便越发证明了平津侯死前的话是假的,真的圣旨——在另在一处。
顾延琛见景仁帝眸光沉沉,温声提醒道:“陛下,您不打开瞧瞧,是真是假吗?
夏侯宸怕那些下属一时眼拙,认错了东西。若是欺君,那便不好了。”
景仁帝垂眸深思。
暗道宣平侯府势力庞大,若他此刻将圣旨收下,把人杀了,恐怕会有祸患。
倒不如,来“飞鸟尽,良弓藏”一计。
等宣平侯府的人将他南齐这边的祸患尽数铲除后,他再与那北堂离合作,除掉这宣平侯府!
这样想着,景仁帝登时一脸感激道:“贤侄为朕苦心寻找,已是极为不易。
不论真假,这份心,是有的啊!”
嘴里虽是这样说,景仁帝手上的动作却是未停的。
那肥胖的手慢慢拉住盒子上的铜环,轻轻的一拉,盒盖便被掀了起来。
映入眼帘,便是一道明黄的圣旨,颜色略微暗淡,可这样熟悉之物,景仁帝是不会认错的。
待将那圣旨展开,景仁帝更是惊讶,眸中的愤怒,怨毒,恨意,毫不掩饰的在他打开圣旨的那一刻流露出来。
知道先帝选的继承人是萧山王是一回事,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至少身为帝王,认定自己是天命之人的景仁帝,对此完全无法接受。
他垂下眼眸,咳嗽了许久才道:“贤侄,有何要求,你尽管提吧。”
西戎宣平侯府和他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宣平侯府的世子带这样能要他性命的东西过来,定然不会是个简单的要求。
顾延琛温声道:“陛下……宣平侯府帮您,其实也并无他意。
若说有,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宁。
不过么……您也知道,睿王为了夏侯宸姑姑嘉慧郡主的事情,同我们宣平侯府积怨已久。
明争暗斗,死伤无数,已经有许多年了。
如今西戎掌权之人恰恰是睿王殿下最喜欢的侄儿,九殿下……
我们宣平侯府在西戎的处境,当真是如履薄冰,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啊!
九殿下身为皇子监国,却为了讨好睿王的一己私欲对付我们宣平侯府,是宣平侯府之不幸,也是西戎百姓之不幸。
家父对此十分自责,无奈之下,只好派夏侯宸过来,请陛下帮帮我们宣平侯府了。”
景仁帝眸光略深,帮宣平侯府,势必要对付睿王和北堂离。
可他南齐还有萧山王父子要处理,若是分心分势力,难免到时候他自己自顾不暇。
可这圣旨,他也是一定要得到的。
顾延琛看出景仁帝的心思来,含笑道:“陛下,其实您也不必担心的。
夏侯宸听闻,萧山王父子一直都在云州不曾回京,眼下对陛下并不会有什么威胁。
倒是顾、崔两家的事若是迟迟不彻查,萧山王父子又趁此机会蛊惑人心……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啊。”
景仁帝手中的圣旨,先帝所评便是“不仁、不慈”。
景仁帝自己也很清楚,顾、崔两家的事如果处理不好,便会成为萧山王父子刺向他的一把利剑。
便是没有圣旨,那父子也会伪造一份出来,煽动百姓,一起造反。
“那……”景仁帝沉声道:“贤侄此次相帮,可还有妙计?”
顾延琛含笑,“陛下难道忘了,西戎的张祥张将军不还在人世吗?”
若非张祥的夫人慕容樱因为在云翰林府邸上吃醉了酒,将景仁帝勾结西戎将军的事情说出来,景仁帝断然不会陷入如此尴尬不利的境地。
“贤侄的意思是?”
“陛下。”顾延琛缓缓道:“那张祥曾救过西戎天牢的一个牢头,先前,进去没多久便逃了出来。
他走投无路,曾来过宣平侯府求救,夏侯宸见他有用,便顺手救了下来。
若是由他亲自指证,此事全然是萧山王父子为了动摇陛下皇位,撒下的弥天大谎。”
那萧山王父子在南齐人心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不但无法与景仁帝争夺皇位,景仁帝还能凭着此事,将萧山王父子缉拿归案,彻底除去。
“可……西戎的将军若是贸然到皇宫为朕作证……”景仁帝微微皱眉,“恐怕此事也不大妥当吧。”
若有人质疑他景仁帝威逼利诱才将人弄过来撒谎,也不是不可能啊。
“陛下放心。”顾延琛徐徐道:“夏侯宸早已为陛下考虑周全。
只说是那张祥为躲避西戎追兵,特地逃到了南齐,不过却因太过饥饿,偷了烧饼,这才被官兵抓住,又被认了出来便是。”
景仁帝听完,这才眉头舒展开来。
“那贤侄你……”
“夏侯宸到时候也会在宫中,帮陛下澄清此事的。”
也一定会给景仁帝送上一份儿大礼。
景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顾延琛放出了宫。
*
待一上了马车,顾延琛立马往肩头点了几个穴道。
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反复几次后,这才恢复了往常白皙如玉之色。
“主子!”墨枫十分担忧,手掌心里放着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正准备给顾延琛喂下去。
“不必了。”顾延琛冷笑道:“不过是这老贼想试探试探功力罢了。”
有功力之人,用了那茶,会功力尽散,无功力之人,用了那茶,会身中剧毒。
但因发作得慢,并不易被人察觉。
好在他来之前,便早有准备,并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顾延琛闭目养神了片刻,这缓缓睁开眼道:“墨竹去广平王府送个信儿,墨松……你去四皇子府上盯着。”
“主子的意思是……”
顾延琛笑了笑,景仁帝这次在劫难逃,其余皇子都没什么表示,偏生这四皇子秦溪去了一趟茶楼,可不是存了夺皇位的心思吗?
皇位原本是北堂离义父的,而秦溪于顾、崔两家人来说,也是帮凶。
他又怎能再让秦家人登上帝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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