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初初还是丽日和风,转眼便阴雨绵绵起来。
萧德妃坐在秦池床边,眼角微红还带着泪水,捏着帕子的手顾不得自己的泪痕,反一遍遍轻轻擦拭着秦池的额头。
无为其他,秦池双目红肿若核桃,肿得老高。
左右手都缠着布条,裹得还算严密,但里头浓郁清苦的药香味儿还是不住的往外传。
想到秦池被送回来时,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烧得破破烂烂的搭在身上。
一张脸乌漆嘛黑的跟讨饭的乞丐一样,连太医都说再晚一些送回来,秦池的眼睛都快被浓烟熏瞎了。
萧德妃这一想,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娘娘当心身子!”月兰过来替她擦眼泪,苦口婆心的劝:“害殿下的人还没绳之以法呢,娘娘怎么能就此倒下了呢?”
萧德妃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立不起来,秦池便更不像个样子。
可是,秦池突如其来的险些丧命火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也让她打心底的想法彻头彻尾的变了。
从前她总以为,儿子便是不打不成器的,女儿就该好生疼爱,因而对秦池格外严苛些,反倒对江阳疼爱得不行。
这便导致,她这个做母亲的或许在疼爱孩子一事上做的有失公允,让秦池与自己并不像她同江阳那么亲近。
萧德妃从前也以为没什么关系,只要秦池好生挣个太子之位当当,挣个皇帝之位当当,也不枉她费尽心力的替他筹谋一番了。
可如今,秦池竟险些一命呜呼,这便打乱了萧德妃所有的想法。
秦池没了她,还能认别的母亲,甚至认身份更高贵的昭贵妃做母亲,好好生生做自己的皇子太子。
可她呢,无论她做皇后还是太后还是太皇太后,没有这个儿子,其实她什么也不是。
若是犯了错,就会如同景仁帝对顾贤妃那样,直接贬为良人,打入冷宫。
她从前总说是秦池该感谢他有一个好母亲尽心尽力的帮他谋划,如今想来,其实是她该感谢秦池,护了她和江阳的平安。
也只有看到秦池奄奄一息时,萧德妃才会想起自己从前对秦池那些错过和有意忽视的疼爱。
就怕秦池这一去,她即便愿意用尽一生去弥补疼爱,也无济于事了。
但月兰的话到底还是起了效果。
“你说得不错,”萧德妃微微发白的唇张了张,“既然阿池无事,那本宫就该好生振作起来。为阿池报仇!
月兰……”?
萧德妃神色一凝,“你方才说观音庙的小沙弥送茶时,听到是孟云遥怂恿阿池去天牢的?”
“应该八九不离十。”月兰斟酌道:“否则好端端的,殿下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孟云遥!”萧德妃重重的将手捶在自己的腿上,恨道:“都已经怀了野种,是中山王的人了,竟还惦记着阿池。
果真是本宫太心慈手软,容她活得太久了!”
她就不该怕阿池生她的气,而循序渐渐的除掉孟云遥。
早知这个女人会把阿池害得险些瞎了眼睛,她当初就该偷偷解决了她!
“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心!”月兰低头道:“殿下今日去的时候,特地带了宫里的许老太医去,许老太医这一诊脉。
已经诊出来,她怀的是个野种了。
如今陛下和中山王都正大发雷霆呢。”
“大发雷霆?”萧德妃嘴角冷冷一勾,意味深长道:“既然陛下如此生气,本宫身为嫔妃,自然是该劝陛下好生保重龙体的!”
要和儿子重修旧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中间还夹杂了个挑拨离间的孟云遥。
若是真的让秦池去苦苦哀求陛下和中山王收孟云遥当丫头什么的。
她届时与儿子的关系恐怕再也不能冰释前嫌了,只会彻底母子离心了。
萧德妃暗想了一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去务必要除掉孟云遥,之后再给秦池选一个合她自己心意,听自己话的儿媳妇。
如此一来,儿媳妇每日的枕边风,还不能让他们母子的关系缓和下来吗?
至于她家阿池,此去天牢,虽然是孟云遥怂恿的,可瞧的却是顾宝笙。
即便顾宝笙不是直接害她家阿池的人,但萧德妃却仍旧不肯放过她。
上次楚洵为了顾宝笙把她家阿池推进太液池的事情,她可记得清楚得很呢!
江阳整日在冷宫中,活得如孤魂野鬼一般,此生都难以寻觅良人照顾她一生。
这个顾宝笙却动了楚洵的凡心,找到了这么一尊大佛替她在前劈波斩浪。
楚洵虽然对景仁帝和南齐都很是忠心不二,可是万一顾宝笙记着与她的仇恨,要怂恿楚洵造反呢?
连太子殿下都敢推进太液池的楚洵,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从前她欣赏楚洵,是因为女儿江阳喜欢,同样,她现在憎恶楚洵,也是因为女儿得不到他的喜欢,反倒顾宝笙得了他的青眼。
到底说来,其实都是顾宝笙惹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得死!”萧德妃狠狠往手心儿里掐了把护甲,眼底是藏不住的狠戾。
趁着景仁帝审孟云遥的东风,她再添上一两句话,顾宝笙,不死也得死!
萧德妃这样想了一回,忙亲自命了一堆宫人在旁服侍,又请御林军副统领亲自在门口守着。
“若是一只苍蝇蚊子扰了殿下的安宁!你们便以死谢罪吧!”
萧德妃乘着步辇,小太监们稳稳当当,脚步飞快的抬着往景仁帝那儿去了。
很不巧,萧德妃刚下步辇,便见顾宝笙一瘸一拐的被她的贴身丫头和薛慕棠扶着也往宫殿门口走。
“德妃娘娘?”顾宝笙瞥到她。
见萧德妃怒气冲冲又隐忍不发的样子,率先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薛慕棠最看不惯的就是萧德妃这副盛气凌人,见谁都像瞧不上谁的样子。
尤其,这个女人还心狠手辣,三番五次的迫害宝笙。
当然,薛慕棠自动忽略了萧德妃想让她给秦池做侧妃的事情。
因为比起萧德妃和秦池母子对宝笙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萧德妃对她,呵呵,大概萧德妃还会说一句,她手下留情了吧。
于是,薛慕棠语气不太友好,姿态也不甚端方的行了个礼,直接扶着顾宝笙朝前走了。
这让原本想让腿受伤的顾宝笙跪在地上跪到晕厥,再受尽宫女当面掌掴羞辱的萧德妃登时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她没叫顾宝笙和薛慕棠起身,她们竟走了?!
萧德妃感到自己的地位和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好啊!”萧德妃气得戴着红宝石护甲的手都发微微发抖,她咬牙道:“好一个顾宝笙!好一个薛慕棠啊!
当真是对得起本宫对你的看重!”
月兰抿唇不语。
萧德妃后一句话,自然说的是曾经被她算作半个儿媳妇的薛慕棠了。
“哼!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宫狠心了!”萧德妃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可月兰瞧着她的神色,还是身上一冷。
不等月兰反应过来,萧德妃脸上所有的怒气戾气都全数收了起来,浑身都摇摇欲坠的朝宫殿门口处去了。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德妃一身香妃色宫装,淡雅大方,五官端雅,如墨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贴在她的微微润湿通红的水杏眼角。
一时叫人分不清,她眼角边的是斜风带来的细雨,还是方才为子伤心落的眼泪。
此时此刻,宫殿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宫之主,四妃之一。
只是一个差点儿就失去了儿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景仁帝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心慈妇人,儿子出事,哪里还有从前的淡定冷静。
秦池是他的儿子,景仁帝虽然面上不显悲痛之色,但对萧德妃说话的语气仍旧是缓和了几分的。
“太医已经诊断,说他性命无忧,眼睛也无什么大碍了。你还怎么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萧德妃伺候了景仁帝多年,自然清楚,景仁帝这是带了安慰劝解她的意思。
有了景仁帝的心疼,解决顾宝笙和孟云遥,还不是张张嘴,两句话的事儿?
于是萧德妃便哭得愈发哀痛了,登时泪流满面道:“陛下,臣妾哭,不仅仅是因为阿池身受重伤而哭。
而是因为,阿池此去天牢受重伤,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啊!臣妾听说是因为……”
景仁帝皱眉,暗道,萧德妃的消息是不是收的太快了些。
为了皇家丑事不外露,小竹子是奉他的密旨去抓的孟云遥,从而得知了孟云遥怂恿秦池去天牢看顾宝笙的事情。
可是萧德妃这么忙不迭的过来兴师问罪,便让景仁帝方才的安慰之心淡了几分,反倒十分不悦。
身为帝王,最喜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最恶所有皆在意料之外。
萧德妃收消息的事,他竟不知,这便是犯了他的忌讳
因而,景仁帝登时敛了神色道:“太子在天牢受伤一事,自然有顺天府尹和薛御史仔细查清。
若是有人暗害,朕必定不会放过他,你且先回去吧!”
“陛……”萧德妃正打算把顾宝笙和孟云遥一道告发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景仁帝打断。
还是在顾宝笙和薛慕棠面前??
萧德妃心里的火气愈发蹭蹭的冒上来,接二连三的在这两人面前丢人,真当她这个德妃是吃素的?
然而顾宝笙却在一旁低头,眼底含了笑意。
萧德妃原本是稳重的,可一则秦池受了重伤,让她心神还未全然定下来。
二则么,就是在她原本就心神不定,又争强好胜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被自己和薛慕棠狠狠的气了一道。
这便导致,急于求成的萧德妃忽略了自己说话的某些顺序,也忽略了景仁帝方才在她进门前,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经在听她说完话后完全消失了。
“陛下,臣妾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啊!阿池他……”
“就算他真是被人害的,若不是他先去牢房找宝笙麻烦,自己又何至于受苦?”景仁帝有些不耐烦了。
“南齐法律条例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身为皇子是绝不可进天牢探望犯人的。
可他呢?他明知故犯!
朕念在他身受重伤的份儿上,不予处罚,可德妃你也不要恃宠生娇,在这儿替他喊冤!”
景仁帝的话说的很明白,但萧德妃却始终不肯放弃。
她一向善于把握机会,知道这次让顾宝笙逃了,下次有楚洵相帮,恐怕更难抓到顾宝笙的把柄了。
于是,她当下便磕头道:“陛下!阿池好端端的去天牢,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是有人刻意纵火的!
否则,顺天府的天牢严防死守,怎会有这样大的火!”
萧德妃话一出,景仁帝突然冷笑道:“那以你所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萧德妃抿了抿嘴,掷地有声道:“顾宝笙与阿池和臣妾积怨已久,此事,必定是她心有不忿所为!
望陛下明鉴!”
萧德妃说的理直气壮。
可景仁帝的神色却突然冰冷,“此话当真?”
“当真!”
“那证据呢?”
“只要陛下允诺多派几位公正的大臣去查,自然水落石出。”
萧德妃低头,暗暗朝顾宝笙那边冷眼冷笑。
她真是迫不及待要给江阳报仇了。
只要有旁人能审查此案,她总有办法让人查出来是顾宝笙动的手脚。
哪知景仁帝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突然朝萧德妃冷声道:“萧德妃,什么时候,你竟也如此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了呢?”
萧德妃一脸惊愕的微微抬头,就听景仁帝道:“她是阿池的救命恩人。
今日若不是宝笙机敏,阿池就要葬身火海,连一双眼睛也瞎了。
你不念着她的好处,反倒说她纵火?
萧德妃……这便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顾宝笙是救命恩人?
萧德妃是绝不肯相信的,刚想争辩一两句,就见顾宝笙肩膀微微发抖,“娘娘一向不喜臣女,也不怪娘娘误会臣女了。
这唯一一瓶药膏,臣女便留在这儿,此后再也不进宫来便是!”
说完,顾宝笙便将瓷瓶呈给了景仁帝。
“你真是……”信口雌黄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萧德妃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瓶子药膏。
月兰也是一脸吃惊不已。
那瓶药膏……跟当年治好秦池的那瓶——一模一样。
------题外话------
二更九点半,今天一共两更,明天加更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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