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氏闻言顿时一怔,眼圈便红了。商夫人这话她完全相信,只因为大哥从小就是不喜欢她的。要不是她年轻时有点颜色,主动勾得容曜,怎么会是她嫁给容曜?商家的庶出女儿可不要太多!
“谢,谢谢大嫂,妹妹再也不敢犯浑了!”商氏这时是真的怕了,虽然心中有恨,但终究还知道轻重。
商夫人听得这话,满意道:“希望你记着你现在说的话,商家世代为商,终究以利字为先,必要的时候可以六亲不认!”
商氏一怔,却是低头应下。
——
转眼便是两个月过去,原定的日程已至,可时至十二月寒冬,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大雪一连几日,结冻封江,帝京码头因此停滞。行程被阻,只得再延后。
而且,这场雪对于气候在几国当中比较温暖的南陵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罕见。这对京中贸易,以及周围百姓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灾情已然可以预见。
容无影原本以为用不到两个月就可以把事情梳理清楚去南方过冬,可是,却拖到现在。想容老太君年纪大了,怕经不住这一路酷寒,恐怕要将行程拖延到年后开春了。
望着窗外茫茫雪地之上还在飘落的大雪,容无影转身轻拢裘衣,对身边的丫头吩咐道:“让厨房多熬些姜糖水,府里的人都喝一点暖暖身。顺便去领一些,送去学堂那边。”
“是,还是大小姐想的周道!”筱蓝笑着便去办了,想着往年大小姐都不会想到这些细节去关心下人,不禁又在心底一阵唏嘘。二小姐,果然是没有话说的仁善。
容无影浅笑:“不知道今个儿还有几个孩子来上学,去看看吧。”说着便朝外走去。
“大小姐,伞!”筱槿立即拿了伞追了出去。
主仆二人撑着伞,便从前门出府,绕到了西院。站在学堂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的读书声。筱槿刚想上前,就被容无影打断,便悄悄走进,微掀门帘朝里面看了一眼。却见里面大小不一的七八个孩子,瑟瑟发着抖,但都很认真的跟着先生朗读。
容无影不禁皱眉,望了一眼屋内烧的旺盛的炭炉,便掀帘走了进去。
“容大小姐!”教书的老先生看见容无影径直走进来,立即漾起笑容,放下书本迎上前。
容无影却是走近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小童身边,握住他单薄的手臂,那小童顿时羞的缩回手,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容姐姐!”同时吸了一下冻出的清鼻涕。
容无影轻扫一眼屋内几个孩子,不禁秀眉锁的更紧,柔声问道:“大冬天的,怎么都穿的这么少?”
几个孩子齐齐看过来,可冻红的小脸上却都露出羞窘的表情,没有人答话。
教书的周先生看了看几个孩子,也拉过一个小童摸了一下手臂,而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这怎么回事?”说着又拉过其他几个孩子,却发现几个孩子都是一样,身上的衣衫看起来鼓鼓的,却都很单薄,里面根本没有棉絮,或者是很少的棉絮。
几个孩子越发局促起来,没有谁先开口说话。
容无影的眸光又扫过几个孩子冻红的童稚小脸,将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拉到身边问道:“小彪,你来跟姐姐说,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被点到名的男童大约有**岁,闻言更是脸颊红的滴出血来,支支吾吾的却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周先生恍然,接口道:“容大小姐,这些孩子都是住在城内贫民窟的。近日大雪不断,一些殷实点的百姓家房屋都被压塌。何况那贫民窟多为自建的木房,废旧的木板到这种天气怕是抵御不了寒冷。恐怕这些孩子想着这里有暖炉,就把棉絮留给家里的人保暖了吧。”
几个孩子听先生这么说,不禁纷纷红了脸,看来还真是这样。
“呜呜……”这时,一个孩子抽泣起来,跟着说道:“容姐姐,我们不是故意想占学堂便宜的……前晚雪压塌了屋子,挡不住寒了,爹娘白日出去找活干,我妹妹才一个月大,我怕她一个人在家冻死了,这才把棉絮掏出来塞在她的襁褓里。”
才一个月大的孩子就一个人放在家里!?容无影听得这里,眼睛不禁发酸,心头也是震动极大。
“太可怜了!”筱槿闻言已经掉下眼泪来,转而乞怜的看向容无影:“大小姐?”
“我爹一早就去了,我娘一个人在家做绣活,家里墙上也漏风,我怕她一个人在家冻着。就偷偷把棉絮塞在小褥子里留给她了,她还不知道……”另一个孩子也红着眼睛说道。
“我,我爹娘出去找活了,也是不在家,家里还有年纪大的姥姥……”
“其实,其实我是听他们这样说,所以也就……也就把棉絮掏了留给家里了!”
容无影看着眼前大小不一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说,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穷人,却没有想到会穷苦到这种程度,又这么近距离的在自己身边。
原本她办义学,不是为了博名誉,也不是有很多同情心没处泛滥,只纯属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能够听着读书声,感受勃勃生气而笑。却没有想到,最初收集来的这些笑声与生气背后有那么悲苦的另一面。更没有想过,这些人需要那么艰难才能生活着。
“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容无影最终叹道。
“容姐姐您,您不怪我们吗?”小彪小心翼翼的问道。
容无影抬手摸摸小彪的头道:“你们又没有做坏事,我为什么要怪你们?而且,你们这么有孝心,知道关心家里人。爹娘与先生把你们教的很好,你们也很受教!”
几个孩子一听这话,忙都擦眼泪,露出喜色。
“可是,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容无影说道。
而几个孩子却又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虽然也不想这样,但终究不能不顾家里人。
“姐姐今天得空,中午下学陪你们回家看看。”容无影说。
周先生闻言面露喜色:“容大小姐,您这是打算出手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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